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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這算是關心我嗎?」 她盈盈一聲朝他背影喊道,只見他慢慢頓住腳,也沒回頭,仿佛是在猶豫。

  這個問題對房相如來說比朝堂上的那些更棘手,果然情情愛愛的事情是令人頭疼的,而她也意外地有些難纏,是不是這個年紀的孩子都這樣喜歡捉弄人?

  他嘴唇喏動了幾分,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然而最後還是令她失望地離去了,兩袖蕭蕭地甩在身後,越走越快。

  漱鳶撅下嘴,腳尖踢飛一粒小石子,跳著滾了好遠,怎麼都追不上他的腳步。

  她嘆口氣抬頭望向天,夕霞萬里,長空流雲,明明是個好天氣,可不知為何,總有一種風雨欲來之勢。她那時候的確是不知道,過不了多久,的確有一件大事要發生。

  邊關和突厥的仗的確先不打了。

  合宮上下都傳開了,不日將有西來的使臣抵達中原,覲見大華天子,以示友善。

  這事讓不少公主貴女都懸起來一口氣,和親的事情還未板上釘釘,到底是戰是和,條件又是什麼,一切都未可知。

  六部分外的忙,禮部那頭張羅起外臣覲見大典的事宜,一個勁頭的往戶部跑,次次都討要銀子。戶部張嘴虛應著說過些時日就給,可每次都是暫時沒錢,叫他們辦大典的事情能省則省。

  「陛下曾言休養生息是首位,這才年初,錢要的如流水就為了接待突厥人?今年的那些災情還救不救了?」 戶部尚書客套地打發了幾句,一抬手就將人請了出去,「勞煩再去重新篩算,這個數目真的不好批。」

  其實竇楦早就指示過戶部的人,叫他們銀子暫且按壓在庫里,不要輕易撥給大典那事情,以免生了變故。

  說白了,他這是要留著應對突如其來的戰爭。

  第21章

  對突厥來朝覲見這事情,他和房相如都警惕幾分,畢竟突厥反悔也不是第一次的事情了。聖意難猜,只能做兩手準備,莫要等到戰鼓敲響,才發現銀子都給了白眼狼。

  遠客要來,必然得備禮迎接;不過這遠客如狼,還得另留一手應對。

  大典的事情房相如不再參與,由晉國公長孫新亭一手操辦,大有與突厥結永世之好的派頭。而房相如則是背後的那個人,和為表,戰為內,如果和不成,戰的事情總要有人規劃籌謀。

  一連幾日他留在中書省,徹夜翻看古籍圖志,斟酌起中原的將士如何適應突厥的氣候水文和地理環境,好在未來最短的時間內擺平戰事——如果真的有。

  書燈明明滅滅起來,中書省里人早就走得差不多了,幾位文散官整理好手底下的事務後,朝房相如案幾那頭拜了又拜,也依次回家去了。

  宰相鞠躬盡瘁,為了朝政基業連媳婦都不娶,這樣的高風亮節不是常人都能有的。

  下頭的人湊在一起,點著頭給房相豎起大拇指,紛紛稱讚佩服,可心裡無不悄然嘆息:再這樣下去,怕是房相要無後了。

  對這些閒談,房相如絲毫不知情,也沒注意到就連在中書省守夜的內侍瞧他的時候,眼裡都有幾分莫名的可惜。

  「房相,臨夜禁了,再過半個時辰就要下宮鑰,您今日還是…….」入了深春,天漸漸長了,內侍入內室瞧了眼滴漏,等了片刻才小心翼翼地鞠著袖子進來問道。

  房相如看得正入神,只是嗯了聲,抬了下眼皮道,「勞煩高公公了。」

  高內侍添了燈燭,可心裡還是不忍心,小心翼翼地端了熱茶湯到案几上,勸道,「房相怎能不注意身體?咱家眼見只有房相日夜操勞,身邊也沒個人照顧,連飯食也隨意,實在是不好。咱家也有些人脈,都是規矩懂事的姑娘,留在府上也算有個熱乎飯菜不是?」

  想往宰相府里塞人的可不止他一個,目的各有不同,有的是想巴結,有的是想打探消息。不過高內侍這是真心看不下去,房相連個充房的侍妾都無,平日都如何過得啊?

  房相如舉著書簡不露聲色地緊了下眉頭,沒作聲,然後靜靜地提筆在紙上補了幾個字,全當沒聽見。高公公見碰了壁,只得悻悻退出,也不敢多言,自己站到外頭去守著了。

  人一走,總算都清淨了。

  房相如的思緒這才慢慢攏了起來,從思政殿書房那次群臣議會到這幾日朝堂中的各種言論,再到上次長孫新亭與李漱鳶的幾言幾語。

  一想到她那個人,神思總是不知不覺地覺得有些虛浮起來。

  晉國公問她的那個問題,倒是點醒他了。是啊,她都十七了。回想起來從前,那個在洛陽府邸獨自依傍著花枝子看鳥雀的小女孩,也到了該婚嫁的年歲了。

  說起來他還是有些可憐她,一個孩子早年失母,從前也不得什麼關照。依稀記得她母親叫做令睿姬……

  不知什麼時候,高公公又躡手躡腳地回來了,躬身穿過重重幔帳,站在那不動,顯然是在偷窺。

  房相如早就瞧見個黑影,不由得無奈起來,朝那頭淡道,「公公方才的好意房某心領了。至於那事情,如果真的有必要,到時候定再找公公勞煩。」

  夜深將所有聲響都吞併,寬廣空蕩的內室里只有一點盈盈火光跳躍纏繞著,叫那黑暗處的地方顯得更加幽深而晦澀難辨。

  總有街坊傳說,夜裡的大明宮是頭上古的猛獸,在沒有月出的晚上出來吃人。不過是嚇唬小兒的故事,他從來都未信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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