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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明珠一出來,整個山洞終於有了光,澹臺燼紅著眼眶,討好地放進蘇蘇手中:「別怕,別怕,現在有光了。」
我再也不會,置你於無盡的黑暗中。
澹臺燼抱起她,不敢停下腳步,一直朝著山洞口跑。
手中鈴鐺叮鈴作響,響在山洞裡,蘇蘇握住夜明珠,抬眸便看見少年失了方寸的神色。
他似乎很害怕,比她這個身處黑暗的人還要怕。
洞口第一縷天光照進來,他突然頓住步子,無措得像個毫無辦法的孩子:「蘇蘇,對不起,我不知道會這樣……」
蘇蘇沒有什麼反應。
她見過天生邪物的出生,見過澹臺燼多麼努力活下去,他的笑,他乖戾之下的懵懂的動心和坦誠,還有他一點點努力模仿人們情緒的模樣。
那些可笑可悲又可憐的成長。
這個人,是她五百年前所有的記憶。
滅魂珠淚在她身上一點點從淚水變作鋒銳的釘子,他漸漸懂了愛恨。
繡著鴛鴦的蓋頭,少年上揚的嘴角,還有他擋住漫天箭矢的模樣。
可是……都過去了。
無人知曉的赤誠心動成了過去,恐懼和愛恨都留在了過去。
他知不知道,又有什麼關係呢?
「澹臺燼。」蘇蘇低聲說,「你不用道歉,我只是……和你一樣,為了活下去做出的一切。」
你何必痛苦,又何須膽怯。
滅魂珠淚是任務,與你的相處是任務,甚至回到五百年前,也不過保住天下蒼生背負的任務。
沒能殺了他是她能力不夠,落得那樣的下場,是她不夠心狠咎由自取。
她因為心中的道保護他,又因為任務不得不傷害他。而澹臺燼……也因為葉冰裳放棄了她。
蘇蘇推開他,把夜明珠放進他的手裡,沒有再看他蒼白的臉色,慢慢往外走。
天光照進來,她看見山洞外生機勃勃的景象。她進入山洞,原來已經一夜過去,人間的夏季,已經天亮了。
搖光和藏海關切地看著她。
靈台的無情道無聲流轉,她瞳孔金色神光出現了一瞬。無情神道,竟然在這種時候突破了。
蘇蘇看著自己的手指,原來是……不破不立嗎?
只有當她正視曾經的經歷與情愫,無情道才會真正寸進。
那些難過的、負面的恐懼一掃而空,靈台一片清明。
蘇蘇抬起手,笑著露出掌心的鈴鐺:「我拿到了!」
搖光看著她明媚的笑容,鬆了口氣:「師妹你沒事就好。」
她和藏海等在外面,心急如焚,卻又怕貿然進去,最後一個找一個,永無止境。
男孩走過來,想搶蘇蘇手裡的鈴鐺。
蘇蘇收回手:「哪有這麼容易,魔域令牌拿來。」
張小公子說:「他也進去了,你們違背了我的話。」
他小臉木然指著澹臺燼。
蘇蘇道:「這樣啊,本來感應到鈴鐺上一絲殘魂,還覺得可惜,如今看來,既然你不想要,那捏碎這絲殘魂也罷。」
一直冷靜的張小公子變了臉色:「不行!」
蘇蘇拋起鈴鐺,憑空一抓,把一絲薄弱的魂魄抓在掌心。
人有三魂七魄,動物的魂魄卻明顯薄弱得多。
這貓更是可憐,它的魂魄幾乎散了,只留下這麼一點白色的精魄。
蘇蘇也不看張小公子,掌心一使力,似乎就要捏碎這縷殘魂。
張小公子突然說:「我和你換!」
說完這句話,他連忙從懷裡摸出一顆透明的琉璃珠子,瞳孔眼白消失不見,變成一片黑色,直勾勾盯著掌心的珠子。
珠子在眾人眼中,慢慢變成一塊骷髏頭令牌的模樣。
片刻後,男孩閉上眼,再睜開時,他與常人無異。
「這是你們要的令牌,我的貓給我。」
藏海說:「這不是一顆珠子變的嗎,真是魔域令牌?」
張小公子沒理他,直勾勾盯著蘇蘇。
蘇蘇倒也不怕男孩騙人,他若真敢騙他們,重新捏碎貓的魂魄輕而易舉。
張小公子看上去詭異,但是並不蠢。
蘇蘇接過他手裡的令牌,令牌觸手生寒,上面帶著森森魔氣。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實在難以相信轉眼間就可以幻化出一枚連氣息都以假亂真的令牌。
幻顏珠不愧是可怖魔器,在一個凡人身體裡,也有這麼強大的力量。難怪蘇蘇他們先前怎麼看張小公子都沒有不對勁的地方,他本來就是凡人,不過吞噬了一顆強大的魔珠而已。
搖光在外面也沒閒著,湊近蘇蘇耳邊說:「半年前,三頭妖在寧鶴鎮布陣,要吃了張小公子,他的貓偷走幻顏珠,讓張小公子吃了,三頭妖要殺它,它躲進山洞裡,再也沒出來。」
原來是這樣,三頭妖心思機敏,法力卻薄弱,那個吞噬陣,幾乎耗盡了他靈力。
陰差陽錯被一個凡人小男孩吞了寶物,三頭妖想嘔血的心都有了。
因此張小公子每次說,他要他的貓,三頭妖還以為這個天生神叨叨的小男孩在諷刺自己。
張小公子緊緊攥著鈴鐺。
藏海見總算拿到令牌,鬆了口氣。他想起先前一事,問張小公子:「你為什麼殺人?」
張小公子沒有理他,依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