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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梯徐徐上升著,而沈宴則一直看著電梯鏡子裡映出的自己的臉。
桃花眼,漆黑眸,他似乎還是那讓人聽起來都敬佩的沈家二少,處變不驚,張狂驕傲,可只有沈宴知道,在這幅軀殼下他的血液都在發燙。
之前他能在事業上那麼鎮靜自若地扮豬吃老虎,是因為他其實沒有那麼在意,輸了也沒事,大不了從頭再來,沒什麼可慌的。
而事實上,只有你在意的,才會折磨你。
就像是現在,他知道自己愛上阮知微之後,越來越被阮知微牽絆情緒,他會為看到她和向錦秋在一起發瘋,在紅毯上為了阮知微不顧後果的對待白綺……他漸漸變得不再冷靜自持、運籌帷幄,就是因為有了軟肋和牽絆。
原來愛情會讓人變成瘋子。
如果阮知微和蘇御真發生了什麼……
不會的。肯定不會的。
沈宴自我說服著,儘量讓自己沉著。
有時候他甚至想,如果感情也和事業一樣簡單,那該多好,耍耍小心機、聰明大膽、眼光好,就能拿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而感情,即使沈宴使出了渾身解數,他似乎還在原地踏步,而他卻沒有任何辦法。
「叮——」電梯到了。
沈宴冷著一張臉,不讓自己的情緒泄露分毫,他走到蘇御的門面前,按響了蘇御的門鈴。
同時,屋子裡面的人也聽到了門鈴聲。
蘇御下意識地看向床上的阮知微,還好,阮知微睡得很熟,沒有聽見這門鈴聲,也沒被吵醒。
這麼晚來敲門的人……蘇御已經猜到了是誰。
事實上,蘇御並不意外沈宴會找到這裡來,在這個資本至上的社會裡,沈宴想獲得什麼都輕而易舉。
——除了阮知微。
這麼想著,蘇御把臥室的門開了一半,他將門半掩著,然後蘇御走到門邊,他把自己的衣服脫下來扔到地上,新換了件白襯衫,襯衫的扣子故意只系了幾顆,甚至,蘇御還去衛生間弄了些水到髮絲上。
然後,蘇御去開了門。
沈宴只看到眼前的門突然開了,露出了蘇御的臉,還能看到裡面的光景。
地上有一些散亂的衣物,而門口,還有一雙女鞋,是阮知微的鞋。
蘇御皮膚冷白,白襯衫松松垮垮地穿著,一看就是匆忙穿好的,他的髮絲微濕,似乎被汗水濡濕,像是剛經歷過一場酣暢淋漓的運動沒多久。
而這是什麼運動,沈宴可想而知。
沈宴桃花眼中瞬間升騰起濃重的戾氣,喉間的那股血腥氣更盛。
他似乎聽到了身體裡那隻蝴蝶被捏碎的聲音,有液體從蝴蝶身上迸濺出來,落在他的軀體各處,帶來灼燒的痛意和烙痕。
「阮知微呢?」沈宴開口問。
他的聲音極啞,像是被血氣熏過一樣。
沈宴還在儘可能地保持理智,他要親自看到阮知微。
蘇御輕聲問:「她睡了,你要看一眼嗎?」
說著,蘇御稍稍側了身,讓沈宴得以看清房間裡面的全貌。
而從沈宴的那個角度,剛好可以看到臥室門縫裡露出來的——
阮知微恬靜的睡顏。
第57章
那一瞬間, 沈宴是說不出來話的。
原來人的情緒到極致的時候,不會歇斯底里,也不會發瘋,而相反的, 沈宴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的身體的各個身體器官都好像被冰封了一樣, 連動一動手指都有一種被撕裂的痛感。
有多疼呢?
大概是圖釘被一顆顆按進心臟的感覺, 上一顆尖銳的痛感還沒消化掉, 下一顆已經被按了進去,密不透風的痛感將他包圍,連呼吸都仿若消失掉。
門邊的蘇御靜靜地打量著眼前的沈宴,平日裡那麼張狂的沈家少爺、從不心慈手軟的資本家,此刻原來也會露出那種痛到極致的神色。
還是在他這個情敵面前。
蘇御心裡有一種快意,現在沈宴是不是也體會到了當時他在紅毯時的感覺?那天的蘇御就是這種心情, 當沈宴拉著阮知微離開的時候, 蘇御覺得自己從頭到尾都是一個沒有存在感的局外人。
他的自卑小心,隱忍愛意, 沒有任何人知道。
但是現在,蘇御終於也讓沈宴感受到了那種感覺, 他也算扳回了一局。
時間比較久了, 蘇御擔心一會沈宴反應過來再發瘋,吵醒阮知微就不好了,蘇御適時地點醒沈宴:「看夠了麼,那可以走了?你現在不是她男朋友, 好像也沒什麼資格找她。」
說完, 蘇御做了個「再見」的手勢, 然後, 他直接關上了門。
關上門之後, 蘇御立刻半靠在門邊,也仿若虛脫了一般。
蘇御的額頭上帶著冷汗,本來喝完酒之後他的身體狀況就不是很好,在威壓那麼強的沈宴面前,蘇御要非常努力,才能不露怯。
還好沈宴信了。
蘇御不擔心沈宴會對自己做什麼,因為有阮知微在,就算沈宴想對自己做什麼,他也不敢做。
因為沈宴真做的話,那沈宴基本就做好了,和阮知微破鏡永不重圓的準備。
阮知微的存在,就是蘇御的資本。
蘇御家的門在沈宴面前關上很久了。
而沈宴依然站在那處,一動不動。
沈宴覺得有一股腥甜的氣息堵在了他的喉間,身上被冰凍的各處仿佛漸漸恢復了知覺,而恢復知覺之後,卻是更痛的觸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