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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只是被麻痹的痛感,現在就像是做了手術之後麻藥過勁一樣,那種撕心裂肺的痛意姍姍來遲。
沈宴有點疼得喘不過氣來。
其實他剛才有一個瞬間是失去理智的,他甚至想砸門,就算把所有單元的各個住戶吵醒都沒關係,他要把阮知微吵醒,拽出來,然後逼她跟自己回去,把她困在他的身旁,不允許她見任何男人。
蘇御也別想有好下場,碰他的女人。
但是理智漸漸回籠,沈宴反應過來,然後呢?
他搶過來了,然後呢?
是阮知微不要他了。
能搶走的愛人不叫愛人,阮知微的心不在他這裡,他搶過來也沒用。
就算他以這種手段留住阮知微,他們也不會有好結果的,他們只會互相折磨,就像是他們剛分手的時候,那時候他就這樣做的,結果只會將阮知微越推越遠。
沈宴以為他漸漸地學會了愛,可是原來,他在失去理智的第一個想法還是這樣,他本質就是不會愛人的野獸,蠻橫無禮,沒有人教過他怎麼愛人,他自己摸索著去學,學不會也做不好,依舊留不住心愛的女人。
他現在無論怎麼做,好像都晚了,遲了,沒用了。
喉嚨里的那抹腥甜終究在克制不住,沈宴咳了一聲,咳出一口血來。
他垂眸,望著地上那抹艷紅的血色,許久沒動。
阮知微愛上了別的男人。
沈宴突然覺得要他這樣沒有阮知微的活著,未免太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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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的夜晚,街道上寂靜無人,昏黃的燈光照在地上,投射出長長的寂寥的影子,張牙舞爪的樹影隨著風搖晃著,像是能吞噬人的魔。
沈宴就在這深夜無人的街道上,一個人走在路燈下,似乎是無家可歸的孤魂野鬼一樣。
他的瑪莎拉蒂停在了蘇御家樓下,他沒開,他這樣的狀態也不適合開車。
其實沈宴也不知道他要去哪裡,他只是隨意地、難辨方向地走著。
凌晨2點的時候,天空里忽然飄起了零星的雪花。
漸漸地,雪花越來越多,晶瑩的雪花在地面上結了一層薄薄的結晶,在路燈下微閃著。
沈宴站住,靜默地看著那些冰晶,他的睫上也落了一層冰碴,他卻好像毫無察覺,男人平日裡驕傲張揚的神色不在,他的桃花眼裡全是失意和徹骨的悲傷。
沈宴在這個瞬間,驀地想起了前年和阮知微一起看雪的時候。
北城下雪的時候不算非常多,去年沒怎麼下雪,前年倒是下了不少場雪,那時候下大雪的時候,阮知微都會拉著沈宴一起看。
彼時他們剛在一起沒多久,沈宴和阮知微相處的時間還很多,阮知微看上去文文靜靜的,卻最喜歡在雪天裡出來野了,堆雪人、打雪球,她戰鬥力不行,卻總是主動攻擊他。
女孩子圍著白色的絨毛圍巾,剔透精緻,她把雪球扔向沈宴,笑得眉眼彎彎,極其動人:「沈宴!接球!」
這是她為數不多的活潑時刻。
沈宴任她的雪球打在自己身上,她的力道不大,打在身上不痛不癢的,沈宴嘴上一邊嘲諷她:「幼稚。」
一邊往她旁邊走,然後趁她不注意時,他一把將碎雪揚在她臉上,看著她閉著眼被他的雪打得措手不及。
阮知微鼻子都凍紅了,她皺著鼻子看他。
沈宴則彎唇笑得很痞:「涼嗎?」
「涼……」還沒等阮知微說完,沈宴就將她攬進了懷裡,他常年體熱,手也是熱的,然後,他把他的手放在她的臉上,給她暖臉。
她的臉小,沈宴的大手覆在她臉上,剛好能罩完整,溫熱的暖意從他的手掌上傳過來,阮知微的臉有些泛紅,不知道是熱的還是羞的:「夠、夠了吧……」
「不夠,」沈宴桃花眼裡泛著笑意:「你臉還凍得很紅。」
「不是凍得,熱的……」阮知微小聲解釋。
「這樣啊……」沈宴的尾音裡帶著揶揄的笑意:「那我接下來要做的,你的臉可能更紅。」
說完,沈宴拉住阮知微的白色圍巾,順手往他這個方向一拽,將她拽至自己的身前,隨後,他俯身,對準她的唇,吻了下去。
大雪紛紛揚揚,他們在這滿天的雪花中,安靜地接吻。
美好得像是一幅畫一樣。
潔白的雪落在他們的髮絲上,他們仿佛在這雪天裡——
白首與共。
記憶和現實的對比太蒼涼,沈宴只是回憶著以前阮知微的言笑晏晏,都眼眶泛酸,舌尖發苦。
那時候白頭的是他們兩個人,而現在,只留沈宴一個人在雪中白頭。
而阮知微,此時此刻,在別的男人的床上,睡得香甜。
一想到這裡,沈宴喉間的腥甜再次涌了上來,滿嘴都是濃重的血腥氣。
他根本不在意那血腥氣從何而來,也沒有分出心神去思考這些,沈宴此時,唯一想做的事情是喝酒。
不是說喝酒解愁嗎?要真他媽能解,他把命交待在這裡,也不是不行。
這樣總比他一個人孤單地活著,看阮知微和其他男人恩愛強。
只要一想到那種場景,沈宴就覺得自己好像已經在煉獄裡滾過一遭了。
沈宴垂著眼,往四周看了下,他的目光無意間一瞥,看到街邊有個二十四小時的自動販賣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