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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天怕擠著他,搖頭:「我不困,我守著你。」

  李渭熬了半晌,復又閉上眼,春天見他睡著,小心翼翼的去準備茶水粥湯,時不時看他兩眼,見他睡得安穩,呼吸綿密,心頭終於鬆了口氣。

  巫醫知道李渭已醒,再次和梅錄一同前來,梅錄自第一日後不曾來過氈帳,但每日都會遣人來送飯食湯水。春天未仔細看過他的容貌,此時細觀,知道是個臉色微褐,面容深邃,短髯褐眼的中年人,名叫斛薩裴羅,年歲約莫五十左右,身量中等,肩披繡氈,看著彬彬有禮又破有尊威。

  她心頭實在感激,再三對他行禮致謝。

  部族裡說漢話的人不多,連巫醫都只能說上幾句,梅錄卻話語流利,示意春天不必掛懷,又轉向李渭:「你的傷情我都聽巫醫說了,要多多靜養,遠來是客,兩位尊客請在敝居安心養傷,若是一應有缺,知會我一句即可,萬毋客氣。」

  「多謝梅錄收留救命之恩。」李渭亦起身施禮。

  梅錄吩咐了幾句就出去了,剩著巫醫在,看了看李渭傷勢,點了點頭:「每日早晚敷藥喝湯就好,慢慢養著就行了,你身骨底子好,沒什麼大礙。」

  又問他:「一共殺了幾隻狼?」

  李渭赧顏一笑:「也就幾隻,最後傷成這樣,頗為難堪。」

  「山裡的雪狼,可比草原的要兇猛狡詐些。」巫醫道,「狼的咬力大,一咬能把整條胳膊都撕扯下來,,你這運氣很不錯了。」

  春天聽見兩人漢話突厥語相錯使用,全神貫注的聽著,連蒙帶猜也能猜出個七八分,巫醫見她在一旁聆聽,將手中的藥碗順手給她:「他醒來,煎藥敷藥交給你了。」

  春天點點頭,巫醫吩咐了李渭幾句,也笑著走出去。

  巫醫把藥碗端給她,是要她敷肩頭重傷的藥,春天將手洗淨,端著草藥汁躊躇,李渭瞥了她一眼,慢滿把上身衣裳褪盡,堆在腰間,露出光裸的肌膚。

  衣裳遮蓋的肌膚顏色要臉龐淺些,是淺淺的麥色肌膚,忽視其上的傷疤,寬闊筆直的肩膀,緊實勻停的肌體,胸腹上是塊壘分明的肌肉,往下收攏,匯集成窄窄勁腰,是減一分則瘦,增一分則碩的遒健體魄。

  她老老實實、安安分分的給他的傷口處塗抹藥汁,指頭不小心在他身上勾划過,觸感猶如綢布包裹的生鐵。指腹下的身體兀然一僵,春天覺得李渭的眼神在自己身上停留了一瞬,不知為何突然臉上一紅。

  她強裝鎮定,將傷處仔細抹上草藥,取來乾淨的布條替他包裹傷口,他已成站姿,她墊腳也堪堪只能夠著他的肩頭,聞到他身上的氣息,帶著暖意,鑽入她的鼻尖。

  他坐下來,笑看著她:「我來吧。」

  她已經將布帛纏好,在肩頭打了個結,把手收回,聽見他笑道:「把你當婢女使喚,這可是我的罪過。」

  「應該的,若不是我,你怎麼會受傷。」她將湯藥捧給他,「我當婢子也無法回報你的恩情。」

  「我怎麼舍...」他頓了頓,將湯藥一口飲盡,話鋒一轉,「你救我一次,我救你一次,我們算是扯平,互不相欠。」

  她扭著頭:「我還是欠著你...\"

  她說著話,見他的目光落在她的雙掌上,久久的,不辨神色,把手往身後一縮:」怎麼了?「

  「給我看看。」他嗓音溫和。

  她不肯,抿著唇往後退了一步。

  「我看看你的手。」

  她扭身要走:「我出去瞧瞧...」

  李渭伸手捉她,被她敏捷的一步跳開,語氣微微有些遮掩:」沒事的啦。「

  第62章 是春天

  李渭微微皺起眉心。

  他起身, 高大的身軀緩步靠近春天,執意要去尋她的手,嗓音低沉又喑啞, 克制又溫柔:「怎麼會傷成這樣?」

  那奇異語調讓春天心頭一顫,難免有絲慌亂, 將手縮到袖子裡, 支支吾吾:「不小心被雜草割傷的。」

  他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掀起了眼帘,墨瞳閃爍,卻抿唇不說話, 雙臂一環, 自她身後攥出她的一雙手,擱在手心裡仔細端詳。

  在瞎子巷的家中,他偶然撞見她借著明耀的月光和雪色, 在窗下默默的繡帕子,他記得她的一雙手, 纖細白嫩, 柔軟無骨,並不是這樣的悽慘模樣。手心手背都是細小的傷痕, 傷口有新有舊,多半是被岩石長草劃傷, 掌心因緊握韁繩磨出水泡,指腹之上, 還有數道小小細細的傷口, 他一見便知那是匕首的劃傷。

  「我受傷的這些日子,你過的很艱難對嗎?」他伸手去沾碗裡的草藥,將青色的草汁抹在她傷處, 「又要拼命趕路,又要顧及我,你是怎麼熬過來的?困累之際,是不是用匕首劃傷自己的手,讓自己一直痛醒著?」

  她一點也不想聽他說這些,眼神四處亂瞟,咬咬唇,搖搖頭:「不是,都是我自己不小心劃傷的。」

  李渭晦暗不明的看著她,懨懨低垂著螓首,十指溫順的蜷在他手心,微聲道:「別瞞我。」

  那種即將失去的焦慮又回到她的心頭:「我只能往前走,我怕你醒不過來...我不能對不起你,對不起李娘子和長留...」

  為什麼要忍耐自己和她站在一處,為什麼不能想法子封住她的唇,為什麼要帶著她出玉門關,為什麼當初要救起她,為什麼是她?

  他無聲的暗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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