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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嘆氣:「這一道菜,可值二十兩銀子呢,還有不少文人墨客,嘗過之後,紛紛替這道菜做詩唱吟。」

  李渭道:「豐樂樓,是長安城最奢華的那座酒樓麼,在御街上,飾金綴珠的那座高樓?」

  春天點點頭:「我娘親有空的時候,會帶著我們幾個姊妹去豐樂樓玩耍,那裡菜餚天下一絕,庭中還有耍雜唱戲,很是熱鬧,時下很多貴人都愛去豐樂樓吃酒宴客。」

  李渭微微一笑:「二十兩,倒是個生財之道。這個東西叫羊苔,是山裡的野母羊產奶時,羊奶滴落在地,菌子覆著羊奶生長而成,每逢春夏雨後,遍野都是,牧民們都嫌它低賤無味,俱不愛吃,此物撿起之後,在烈日下暴曬幾日,晾乾儲存,要吃之時再拿清水泡發,色澤依舊青翠碧綠,口感鮮嫩。」

  春天也覺得有趣,笑道:「是麼?萬萬沒想到,山野之物到了長安,搖身一變,登了大雅之堂。」

  兩人說笑,將熱湯飲盡,收拾一番,趁夜歇息。

  春天鋪氈毯之際,見腳下有隻長毛長腿、瘦的伶俜的八腳蜘蛛順著靴子往身上爬,唬了一跳,急忙跳起來,將蜘蛛抖落在地,扔了塊石頭砸中,方鬆了口氣。

  「怎麼了?」李渭問。

  「有蜘蛛。」她語氣咻咻,從火中抽了根木柴,將附近草地都逡巡一圈。

  李渭不以為意,想了想:「山里多山蛛、岩蛛、草蛛,多是無毒,別怕。」

  春天點點頭,一時睡意全無,復又在地上坐下,仰頭看天上星辰。

  蒼穹高闊,銀河如練,星雲蘊紫,是廣袤又深沉的夜。

  不過多久,哈欠上浮,春天本欲倒頭睡去,只覺衣擺微有動靜,起初尚且不覺有異,以為是風動,後只覺有爬痕振動衣擺,輕微又高頻的抖動沿著衣袍往上蔓延。

  她定睛一看,見到眼前情景,一聲尖叫,連連跳開,雙手擺動,胡亂揮著衣袍。

  李渭坐在篝火對面,見她受驚,跨過來一瞧,也不由得愕然吃驚,在她衣袍和靴上,爬著幾隻長毛長腳,口中雙鉗,貌似蜘蛛的八叉蟲,這幾隻長蟲氣勢洶洶的揮著長腳,沿著衣袍就要往春天身上爬。

  他大步上前,按著春天胡亂揮舞的雙手:「別動。」 他彎身抖抖春天的衣角,將那八叉蟲一隻只驅趕下來,送入草間,待起身再看春天,見她已然花容失色,身體顫抖,方寸大失,見他溫和的目光,嘴角一扁,雙眼蒙淚,幾欲要哭出來。

  在她原先坐處,還聚攏了數十隻長毛長腳的八叉蟲,全身灰撲撲暗沉沉,若不細看幾要忽視,若不是春天警覺,這些長蟲全要爬到春天身上齧她皮肉。

  思及此,春天不由得毛骨悚然,抽抽鼻子,只覺委屈萬分,躲在李渭身側,遠遠避著那些八叉蟲,死死攥著李渭的袖子,哇的一聲嚇的放聲大哭。

  李渭安慰她:「別怕,這是八叉蟲,也叫八爺,別看它生的兇殘,但它不輕易傷人,只是喜歡到處爬走,它若是不小心咬人,自己便先死了。」

  她實在是嚇到了,伏在他手臂上哭的涕淚滂沱,邊哭邊恨恨跺腳:「它們都爬過來了,要爬到我身上...嗚嗚嗚...」

  熱淚洇濕他的衣袖,沾在他肌膚之上,熱燙點點,他這是第一次見她哭的跟個孩子一般,心頭柔軟,語氣也愈發溫和,哄她:「你是不是先前打死過一隻八叉蟲?」

  她淚眼朦朧的點點頭:「我起初用石頭砸過一隻...它爬到我靴上...我以為它要咬我...」

  「這些都是一窩的八叉蟲,因為你打死了一隻,剩餘的這些都替同伴來找你報仇來了,當地人敬八叉蟲的這種特性,從不搭理它們,任由它們隨意穿走。」

  春天聽畢,想想自己在此要被一群面目兇殘的蜘蛛蟲追殺,身上不由得泛起雞皮疙瘩,悲從中來,愈發痛聲大哭。

  李渭見她哭聲愈大,婆娑淚眼,身上沒有帕子,只得把自己的袖子遞給她拭淚,柔聲勸慰:「別哭了,我有法子,我來趕它們走。」

  那一群八叉蟲被李渭驅趕,又匯集在一起,氣勢洶洶的要找春天報仇,她內心怕要死,只得寸步不離跟著李渭,見他從包袱里掏出那塊她曾吃過的糖,用匕首分切成黃豆大小,撒在八叉蟲面前。

  八叉蟲聞到濃郁甜味,一時欣喜,個個嘴中雙鉗夾著糖豆,浩浩蕩蕩的朝自己穴里奔去。

  這兄弟之仇,也就不了了之。

  李渭餵夠了八叉蟲,手中也只剩丁點大小糖豆,遞給春天:「給,別哭了。」

  她臉頰上還掛著淚珠,潮紅的眼先指了指八叉蟲:「它們...不報仇了?」

  「吃人嘴軟。」李渭笑,將糖豆塞她手裡,「這下沒事了。」

  她吸吸鼻子,將糖豆塞入嘴中,卻越想越冤,越想越怕,探出袖子擦擦眼,又擦出幾滴余淚來。

  她只覺闃暗的四野危機四伏,心有餘悸,頭皮發麻,不敢坐下,也不敢遠離李渭。

  「還能睡麼?」李渭問她。

  她後怕的搖搖頭。

  李渭在火旁坐下,將氈毯墊在身旁,拍一拍:「那就來坐。」

  春天乖巧的在他身邊坐下,兩人並排坐著,她緊挨著他,他高大,她嬌小,遠遠看去,似是偎依的姿勢。

  李渭有一搭沒一搭的和她說話,不久之後她小雞啄米,螓首一點一點,身體一歪,恰好歪入了他的懷抱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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