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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礙於顏不疑與吉祥這層關係,他私心不願家裡知道顏不疑身份不乾淨。然事關國體,他曾將這層疑慮說給父親,穆菁衣一如既往的自信滿滿,話都沒聽全,就揮手叫他不用擔心,穆澈無可奈何,反倒更擔心了。

  「如此……」

  穆簡齋才回韶京,亦說不出甚麼所以然。穆澈回到風度林時,吉祥緊張地等了他半天,見面就拉著他問:「侯爺不曾說你吧?」

  「訓了一頓。」穆澈摸鼻子笑道,「左不過是雷聲大雨點小。」

  吉祥又問他比琴之後身上可有不適,穆澈目色猶脈地望著她,張張雙臂,嗓音低切:「彈一回琴罷了,能有什麼的,我在臨兒眼裡便是紙做的了?」

  吉祥嫌他不正經地扁扁嘴,不過她親眼見過穆二伯的輕功身手,護住良朝想必遊刃有餘。轉而輕輕道:「你家的人有生得不好的麼?」

  穆澈知道她夸的是二伯,為這小孩氣的言語心情爽快,摟著盈掌纖腰,含笑耳語:「這便是家風了,所以寶寶不必擔心將來我們孩兒的模樣……」

  烘烘的熱氣酥了耳眼,吉祥赬顏輕瞥靈目,穆澈忽而「咦」地一聲,掌心隔著輕紗在她腰肢摩了摩,「你最近可是胖了些?」

  「哪裡有!」吉祥頓時不樂意了,推開他自己掐了把腰側的肉,「我明明、我……」

  穆澈笑得不行了,「你如何?」

  吉祥氣急,「我,哼,我不和你說了!」

  沒過幾個時辰,宮裡給穆澈的賞賜下來了。穆澈謝恩不提,到了晚間,一家人在松蔭館設宴,一來為穆簡齋接風、二為穆澈慶功、三便取團圓之意。

  穆簡齋給雪焉帶回了禮物,皆為外省新奇精巧玩意,瞧著出落得愈發艷麗的侄女,笑道:「二叔離家這許久,焉兒還是一人,當真沒長進。」

  他們兩個要好,雪焉聞言也不怎麼樣,只是笑話:「說別人容易,您老人家自己也孤家寡人,又怎麼說呢?」

  穆簡齋莞唇而笑,不以為忤。還是衛氏道:「怎麼與你二叔這般沒大沒小。」

  「大嫂別說她,我們自來是這樣的。」穆簡齋笑罷,又贈賢侄媳一枚藥玉螭佩,言有辟邪之功,吉祥連忙承接謝過。眾人圍座,一頓飯吃得款洽歡欣。

  飯後老哥倆自去賞月喝茶,垂藤下兩把靠椅,一壺清茗,微風徐來,時而吹散暌違之言。

  穆菁衣凝視二哥雋雅的側臉,嘖地一聲:「你修的是什麼道,怎麼越活越年輕了呢?」

  簡齋識他玩心,笑而不論。穆菁衣呷了兩口茶,聲音不易察覺地低沉,「不開玩笑,怎麼這時候回來?」

  月下男子白衣勝仙,嘴角的笑意還沒散去,眉眼間不見絲毫雜塵。「想要個了結。」

  穆菁衣點點頭,沒再說什麼。未幾,簡齋反問:「他……」

  一個「他」字才出口,袁伯突然匆匆忙忙過來:「侯爺,出事了……」

  穆菁衣嘴裡撟著一口香茶正在品味,餘光瞥他一眼,簡齋接口:「何事?」

  「顏坊主、顏不疑……」袁伯咽下一口乾乾的唾沫,「他被聖上打進天牢了!」

  「噗!」穆菁衣整口茶噴在他哥身上,那一瞬的表情簡直是在說:還有讓我省心的人嗎!

  ……

  「坊主犯了什麼事?」

  等到穆澈從書房商議回來,夜已將深。吉祥擔心不已,忙向他詢問原因——本來一切都好好的,顏坊主入掌茶司受國士之禮,怎會突然打入死牢了?

  穆澈的臉色很不好看,他看了吉祥一眼,字字切齒:「他瘋了。」

  不是真瘋,而是這隻老狐狸不知抽哪股邪瘋,突然向聖上請了一道奏摺。

  「你可知你的好坊主說什麼?」穆澈眼裡有種真實的恨意與深切的擔憂,吉祥看不懂,只覺得有點害怕,「……什麼?」

  「他要陛下,將天下茶課減免三分。」

  穆澈胸前衣衫狠狠起伏,氣極反笑:「稅收大事,關係到國政內庫、民市行情,三分茶課年逾五百貫錢,顏不疑輕飄飄一句話,還敢以茗戰相威脅,他不找死誰找死!」

  「坊主要減茶稅……」吉祥懵了,雖說商人重利,可坊主身家厚實,從來也並不絀緊,打哪兒想起的這麼一出?

  「……能求求情麼?」此時的穆澈眼中血絲橫布,看起來與平時叛若兩人。吉祥小心地揪住他衣角,「坊主只是一時失言,又不曾犯死罪……」

  「古今天子,皆忌諱『苛政』二字。」穆澈打斷,「他一個白身,既無諫官之權,又無督察之實,無端上疏請聖上減賦,這與直指聖上苛政何異?如此不是死罪,還有什麼是死罪?

  「西戎此番與中原比試,本就是以朝貢與嫁娶為籌碼,聖上對此隱怒不已。這個時候他再拿此事威脅,與西戎又何異?如此不是死罪,還有什麼是死罪!」

  話音震得燈燭抖了兩抖,穆澈意識到他嚇著了吉祥,鬆緩眉心,將人攬在懷裡,嗓音低啞:「臨兒,別怕,我……不是沖你。」

  他滿腔火氣都在顏不疑身上,怒是真怒,因為他這些日子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沒了顏不疑,京城茶道以誰為高?

  將柔軟的身軀緊緊揉在懷裡,男子閉闔的眼睫微微發顫,不敢去想那個答案。

  吉祥開始還不明白穆澈那反常的不安是為了什麼,直到顏不疑下獄的消息透出去之後,卓清府門迎來了好幾批勳爵誥婦前來拜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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