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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使女微微低頭,屏風後響起一聲輕咳,楊氏驚詫間才發覺扆後影綽坐著一人,必然是侯府的掌家夫人了。

  忙要起身問禮,楊氏蹙眉又想:我誠心誠意來拜訪,她隔著一面屏風接待,這是怎個道理?聽說卓清府最講一個禮字,原也是這樣拿架小瞧人……

  於是欠了一半的身子又坐回去,殷殷笑道:「今日登門,不敢以瑣事叨擾大夫人,只來與夫人商量商量兒女親事。」

  此言出口,屏後本已惱火的衛氏臉面鐵青。

  避入裡間的穆澈聞言,貫來溫潤的眼尾,凝出兩鉤沈冷霜色。

  第121章 輕如夢魘   兩身清白,神鬼可鑑。……

  楊氏開口即言「兒女親事」,不知太不懂事,還是太有心機。

  屏後久久無聲,熙月總算反應過來:「通報時,聽說夫人是司茶姑娘的娘親?」

  楊氏轉轉眼,向著屏風道:「正是。」

  衛氏根本不搭理這茬兒,仍是熙月代問:「這卻有些奇,如何當日司茶姑娘入府,自稱是孤兒呢?」

  楊氏來之前已經想過,周臨當年做下悖父離家的逆行,必不敢將舊事吐露出來,因此笑中浮現些許慈憐,按備好的話道:

  「哎,說來慚愧,這孩子在家裡被她父親寵壞了,心高眼闊,言行大有主意。做父母的,看她嬌伶可愛,免不得縱一分容一分了。」

  熙月奇道:「縱容得咒詛父母也不在意?」

  楊氏尷尬地咳一聲:「……要麼說這孩子不曉事呢,入貴府許久,仍是不知名不知份的。說到底是官宦女,她哥哥還在翰林,貴府還是這樣尊貴守禮的人家,倘有會說不會聽的,豈非大家沒臉。大夫人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熙月當即鎖眉,這究竟是官婦還是愚婦,居然如此無理!

  屏後忽道:「人現在府里,這就領走,拾回你的臉面不遲。」

  這是自楊氏進門後,聽當家主母說的第一句話。

  無風無火,卻無異一個巴掌扇在臉上。

  楊氏腮頰微微抽搐,心頭暗恨晦氣:果然他們沒把那丫頭放在眼裡,也怪那死丫頭自己沒本領,甭聽外頭傳得天花亂墜,似這等高門公侯的心,哪有那麼好拿捏的。

  可如今我來了,如何也不能讓他們以為她母家凋零,可以任憑作踐!

  想到這兒,楊氏又露出笑意:「大夫人說笑了。俗話說得好,木已成舟,還能拆了淹水不成?我那女兒心實,諸事不以為意,可當娘的心頭明鏡兒一樣,知曉貴府最以禮數待人,既有其實,何以明路不走走暗路呢……」

  話越說越不像,衛氏惱得頭疼,旋想以侄兒與吉祥之親密,這個話柄確被對方拿住了。

  一時間既嫌此人輕薄,又恨彼女狐媚,又傷侄兒執迷,胸口悶悶一團濁氣上下不得。

  楊氏未聽回言,知道自家占住了理,暗自得意,就要趁機提一提周容川。忽而,一個伶俐面相的青襖婢子自內室走出,徑至楊氏面前啐了一口。

  「憑你身份,也敢與我家主子玩笑!請你進來,不過府上待客有禮,給你的臉——還真當你這般身份配與主子嚼舌嗎?」

  楊氏當頭挨了一罵,直接懵了。

  這小婢話學得明白,衛氏向里槅微微側目,心道他還算沒糊塗到家,鬱氣稍解。

  穆澈當然不糊塗,他護著吉祥不假,對這種髒心黑脾、世俗淺薄的婦人卻不會客氣一分。

  楊氏還從未被人這樣當面頂撞過,就算侯夫人位尊,可一介小小婢子,何敢、何敢……

  她心血翻沸,沒能開口,青襖小婢按著大公子教的話脆聲又道:「尊你聲夫人,是給故去周大人,而今周翰林的顏面。請問夫人,您自嫁入周家做小,名位可有被扶正?」

  楊氏色變。

  青襖小婢繼續道:「周翰林稱您母親,您老人家暗自受用就得了,莫等將來供靈牌,庶人享不著一分祖嗣香火,哭到閻王跟前也沒個二判,您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後半段話迥乎穆澈口吻,可就是這樣添油加醋的噎人話,才堵得楊氏無話可話。

  她自來一樣心病,就是庶側之名。當初不是沒想求老爺扶她做正,老爺也的確有意,可族裡那幫老不死的,總以她出身低微為由橫加阻撓,一拖二延,就拖到老爺子撒手歸西。

  周叡捐館後,楊氏散盡老奴,自倚考中舉子的兒子以主母自稱,除了查周家族譜,應該無人知曉此事才對……

  畫皮被當面揭了下去,楊氏越想越難堪,知今日難討便宜,忍了半晌開口:「周臨何在?畢竟親人一場,請大夫人恩典准許一見。」

  她已不說「母女一場」,臉色顯見的難看,不知又在琢磨什麼主意。

  穆澈雖看不見,聽她要見吉祥,眸色森沉,抬步就向外走。

  衛氏聽見動靜,未平片刻的氣怒復沖百會,直接揮落了茶盞。

  成何體統!這種不知進退的東西我都不屑見,你堂堂侯爺,聽見女人的名字就持身不住,還有一點書香後代的樣子嗎!

  楊氏被碎裂聲激得一抖,心想這是甩我臉子吶?仗勢欺人了是不是?你權門高深,可天下走到哪裡,也沒有霸占了閨女身子什麼都不給的道理!當即潑了大氅吵嚷起來。

  連那青襖小婢的風度,都勝過這做了十幾年的官婦,嘆為觀止天下還有這等不顧臉面的人,一面不讓鋒地回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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