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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卓清府宅邸大人口少,她們這院子又偏,晚間關了院門,北牆的角門常常是不管的。上夜的婆子不在院裡,多半回屋倒乏了,吉祥摸出角門直往後頭園裡去。

  月光薄薄灑在花木間,吉祥卻是不怕,只想著走散走散心緒。

  誰想一亭兒還沒走到,前頭突現一團光,三躥兩躥地到了跟前。

  要不是電光石火間看見一張人臉,吉祥只怕就要叫出來。

  兩人同時退一步,那提著燈籠的人撫胸哎喲:「嚇死爺了,大半夜的幹嘛呢?」

  吉祥聽是男子聲音,吃了一驚,下意識掉身便去。

  那人提燈往她面前一晃,卻是抓住了她手腕:「是你呀,來來,快幫我找玉佩,找著了謝你。」

  吉祥一下子抽回手,像被毒蛇咬了一口似的,「你做什麼?」

  她嗓音含著南州的軟,摻雜夜風般瑟瑟的輕顫,讓原本心思坦蕩的穆庭准愣了一愣。

  他略略退後一步,心笑小爺我能做什麼?隨口道:「我掉了塊玉佩,很重要的,幫我找找。」

  從前他在卓府留宿時,總愛混在西廂穆溫屋子裡,今兒穆溫出了趟城,他覺得無趣,便要住在園中蔭松館。那玉佩是束髮禮上兄長所贈,對他重要,倒是實話。

  吉祥裹著披風咬著唇,深夜與男人見面該速速迴避的事,她卻不知轉著什麼心思,站在原地不動。

  穆庭准從沒個男女大防的忌諱,覺著春風夜裡經逢這麼一遭十分有趣,饒有耐心地等。

  要知此二人皆著長披,吉祥身上的是件紅披風,夜色里顯得比墨還濃,穆庭準則是褪了外袍發覺玉佩不見,懶得再穿,抓起一件月白風披就出了門。

  於是飄飄蕩蕩的一白一黑,半晌沒個動靜,再加一盞孤燈搖曳,若有第三個人,當場就能想到地底下那兩位。

  「那……我幫公子找。」少許後,吉祥輕聲說。

  穆庭准笑了聲,欲調笑一句「你不怕我做什麼了?」又怕她跑,乾脆閉嘴挑燈,沿著白日走過的路尋玉。

  吉祥對園裡的環境遠不如穆庭准熟悉,勝在眼神靈,尋不多時,竟真給她在一個亭子外的木槿籬上發現了。

  「是了,必是絛線鬆了刮下來的。」穆庭准接過玉佩,一臉孩子氣的歡喜。

  吉祥微微垂睫,心想穆良朝那樣個溫文爾雅之人,怎麼他的嫡親弟弟,是這般迥然不同的性格?算著自己出來多時,便直言道:「二公子剛剛說的可算數?」

  穆庭准一怔:「什麼?」

  吉祥白日見他與穆良朝一道走,又能在後園裡橫衝直撞,必是府里的二公子無疑了。她緊緊捏著風袍,聲色都涼了,仍壯著膽子重複:「二公子剛剛說,找著了謝我,可作數嗎?」

  她把我當成那冷二郎,還敢開口提條件?

  穆庭准初時只覺這姑娘有些不同,這會兒覺得她還真好玩,將錯就錯地剔揚眉心:「作數啊,說吧,你想要什麼謝禮?」

  ……

  轉日晌午穆溫回來,剛一進院子就見穆庭准迎上來,裝模作樣地給他撲塵送茶。「犁二哥辛苦,怎麼樣,可購得好馬?」

  此前穆庭准心血來潮,在榮蘭區外買了塊地,拉著穆溫一起建了個演武場,裡頭去地廣闊,不惟武槍弄劍,便跑馬列陣也足有盈餘,此旗一招,算給了京里百藝玩膩的富家子弟一個好去處。

  他是一時三刻的熱血,掉頭就當起甩手掌柜,場子裡什麼事都要穆溫經心。這不,前些日子聽聞城外馬莊售有駿馬,穆溫想想十一那個憊懶貪玩的脾性,只好認命地親躬一遭。

  「少來這套。」穆溫不看他點頭哈腰的諂媚相,挾風帶塵地進屋。

  換衣服的時侯他想起一事,隔在屏風後頭問:「看馬的時候老荀隨口提了句榮蘭演武場,結果一個馬倌說知道東俊十一爺,前段日子還酒樓大戰巡營兵,一人喝趴了五個——連我都不知,這又是什麼時候的事?」

  穆庭准瞬間頭大,支支吾吾往外撤,被剛進門的穆澈堵了回來,輕閒閒地添火:「少爺這名聲都傳到城外去了。」

  腹背受敵的小世子一個頭兩個大,穆溫從屏風後轉出,已是一身淨無風塵的青襟素衫,看著他就皺眉:「巡防職中飲酒是重罪,你非要御史參你一本才好受是不是?」

  「是換防的時候嘛,否則哪敢呢——都是好朋友。」穆庭准轉著眼珠,「二哥生辰想要什麼,我送你呀。」

  穆溫不為所動,眉頭一緊,在外那點拒人千里的冷疏全出來了,「說過多少次,在外不可耽酒,家裡多少酒喝不得的,總不往心裡去。」

  「我往心裡去、往心裡去。」穆庭准也不怕犁然冷臉,口頭該應什麼都應著,轉頭就是左耳進右耳出。

  見他如此,穆澈好笑地想起穆庭凇從前說過一句話:十一是真不知天高地厚,沒什麼事不敢幹,也就老太太的話還依些,大哥哥還怕些,犁然的規勸還聽進一些——照他看來,這最後一句,且待商榷。

  三人說了一時話,穆庭准眼見時機差不多了,眼裡划過黠光,喚了聲「良兄」。

  ——後頭的話還沒及說,突聽一響悶雷,轉眼的功夫,外頭下起雨來。

  穆庭准目瞪口呆:老天爺給他面子,也不是這種給法吧?

  本來他與吉祥約定,今天這個時辰把穆澈哄到園裡,讓他們假成一場偶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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