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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瞧向那眼神靈動、笑時淺渦浮現的小姑娘,忍不住又搖頭:「既然吉祥姑娘放棄,勝者為子佩姑娘。」

  「這位姐姐。」吉祥突然開口。

  青冉以為她不服,目光不瞬道:「茶戲審美不一,此場先言以我為憑,不必說了。」

  「不是的。」吉祥一點也不著急,軟聲道:「大夫人,還沒結束呢。」

  話間只見吉祥面前四隻茶盞,湯麵上的紋影漸次斷絕,原來的山川花石,竟幻凝出四個字來。

  秦子佩看見這一幕,捂著嘴幾乎叫出,眼中霧氣一寸寸凝重。

  連衛氏也扶著椅背站起來,奇道:「這是……」

  青冉驚得眉心出汗,依次吟出盞中字句:「花葯分列、林竹翳如、清琴橫床、濁酒半壺——你居然會『水丹青』!」

  生成盞里水丹青,後者連筆出字的功夫,可比單單幻出圖景難上幾倍,怪不得她只用四甌……

  青冉想到這兒,卻見吉祥拿起茶匙,在第五盞緣脆聲一擊,那盞茶湯中央突起漩渦,一片茶葉從盞底飄浮上來,恰如清波上蕩漾的一葉綠舟。

  原來之前急注水流,是為了將空氣包住的茶葉壓在碗底,受到震動後便會漩然升起。這種技藝漫說眼觀,便是耳聞也不曾,衛氏再有氣也笑了,指著吉祥:「你喲!」

  吉祥見大夫人笑了,心頭一塊大石落下,賣乖地吐吐舌。

  秦子佩面色如土,喃喃道:「坊主連水丹青都教給你了,他……果然更看重你一些。」

  吉祥斂下眼皮沒有說話。至此她們之間,已無話好說。

  秦子佩吸了下鼻子,向衛氏道:「小女願賭服輸,是我技不如人。」

  衛氏神色淡淡:「罷了,去帳房領一封銀子,算是表演的酬勞。」

  秦子佩苦苦一笑,「小女唐突登門,多有叨擾大夫人,蒙上不罪,豈敢領賜。」

  衛氏微微點頭,這孩子到底還有些骨氣,沒露出喪家之犬的敗相。

  吉祥盯著秦子佩黯然的背影,也想:她到底還有自己的驕傲,不算丟了葭韻坊的臉。

  「原來姑娘是顏坊主的高徒,怪不得能夠雅比奪魁。」青冉眼中多了些親切之意。

  吉祥忙回神道:「不過學些皮毛,不致折損坊主臉面罷了。」

  青冉道:「顏先生是茗戰高手,我家小姐常說想去請教呢,只一直無緣得見。」

  「坊主俗務多,時久不在家,一年到頭我也見不上幾次面的。他日若見,必轉達穆小姐美意。」說著,吉祥覷向大夫人。

  衛氏對她可謂又氣又愛,原本沒想拿她怎麼樣,但總要問清楚家世原籍這些事,現下被哄得高興,也懶得再問,佯怒道:「再出什麼亂子,我定不饒你!」

  吉祥忙不迭應了,知曉大夫人惦念女兒,必與青冉有話,乖覺告退。

  方經歷一場比斗,她尚有些心神不焉,邁出院子時,不防與兩個頎俊的男子迎面遇見。

  玉面相逢,吉祥心跳落了一拍。

  櫻草色倩影擦肩的剎那,穆澈眉心輕動,駐足回頭,若有所思望著漸遠的人影。

  身旁的穆庭准問:「良兄,怎麼了?」

  穆澈也不知怎麼的,「眼熟。」

  「這不是你家的茶姑娘嘛。」穆庭准何止眼熟,他對這姑娘印象深刻,一眼便認了出來,想想覺得不對勁,奇道:「你沒見過她?」

  穆澈搖頭不語,眉間鎖出一片緘默的風情。

  這就怪了,良兄從來過目不忘,就是見到一隻蝴蝶,都能記清翅膀上的花紋,這一個大活人……

  穆庭准回想那水靈靈的小姑娘,再看看身邊這位龍鳳姿容的人物,嘿嘿湊近,沒大沒小地逗趣:「莫不是晝夢巫山……」

  穆澈推開頭頂欠包的腦袋瓜,兩人進屋見到衛氏,聽說剛剛一場精彩絕倫的茗戰,始知發生了什麼。

  穆庭准跌手大呼:「這種趣事我怎的總趕不上趟!」

  衛氏對東俊府小公子打心眼兒里的疼,笑著摩挲他脖頸:「今日阿溫不在家,便想起來看看我這老婆子了?晌午想吃什麼,我讓廚房備著。」

  「嬸嬸才不老,我看比瓊瑰姐姐還年輕些!」穆庭准一通胡說:「今天嘛,我是想嬸嬸了,特意來看您的。」

  二人說話時,穆澈一直恍著神,衛氏少見侄兒出神,稀奇地打量:「阿澈,想什麼呢?」

  穆澈目光回復清明,笑了一笑。惟恐天下不亂的小爺搶話:「他呀,他是在想——」

  穆澈嘴角溫揚:「我是在想,每到大哥哥休沐,允臣便想念起伯母,特別準時。」

  已經擦肩了,離在一起還會遠嗎?!

  第11章 倩作鵲槎   沒心沒肺的跟誰說話呢

  吉祥失眠了。

  這一日裡發生了太多的事,可沒有一件事,比得那須臾一面之見。

  之前止聞其聲,只覺天地萬籟不如他一人好聽,今日睹其顏色,方知風骨在眉,溫許在睫,萬籟之音都活生生化成了色授魂與。

  抑制不住地,想把他據為己有……

  這可當真沒出息!吉祥罵自己,當年一面,今日一面,就把魂兒都丟了。

  璉瑚迷迷聽見動靜,在下首的小紗櫥里翻個身,半睡半醒地囈語:「姑娘,睡吧。」

  吉祥往那帳子裡瞧一瞧,倒羨慕她無憂無慮。把燈熄了,卻沒有歇下,尋了件春披躡著腳出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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