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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2章

  姜紅菱聞聲, 連忙吩咐請進。

  話音才落,果然見胡惠蘭走進門內。

  她今日穿著一件蔥白綾緞子對襟單衫, 下頭繫著一條水波紋淡墨畫的裙子, 拴著豆綠色絲絛,打扮的清秀雅致。

  姜紅菱笑著坐起身來, 吩咐丫鬟給她放座,便問道:「怎麼這會兒過來了?」

  兩人是自幼的交情, 自也無需那些客套。

  胡惠蘭便在一旁坐了, 說道:「今日無事,過來瞧瞧你, 這兩日又記了些東西, 一併交給你。」說著, 便自袖中抽出一本薄薄的冊子, 遞給了姜紅菱。

  原來因昨日侯府上下皆去了齊王府赴宴,這女學便放了兩日的假,胡惠蘭閒著無事, 走來看她。

  姜紅菱接過冊子,略翻了一下,見果然又記了許多東西,便向她一笑:「辛苦你了, 這麼瑣碎的東西, 難為你一筆一筆的記著。」

  胡惠蘭亦笑道:「咱們之間,還用的著說這個麼?何況,你替我尋了這麼個容身之所, 我也總要報答一二。」

  恰在此時,如素端了果子露回來,遞給兩人一人一盞。

  姜紅菱將冊子交與她收在妝奩之內,便向胡惠蘭說道:「你這話,好似那尼庵住不下去了一般。先前聽你的說辭,倒似要擺脫什麼人糾纏也似,卻是什麼緣故?」

  胡惠蘭聽了這話,面上忽然添上了一抹緋色,又有些忸怩之態,同她平日裡那磊落大方之態大不相同,看的姜紅菱大為好奇。

  胡惠蘭定了定神,說道:「能有什麼緣故,寄居在那種地方,自然多有不便之處罷了。」說著,話鋒一轉又問道:「倒是你,昨兒你們侯府上下一起去齊王府赴宴,怎麼我倒聽說你們當家的二爺同你先回來了?好似還出了什麼變故,問起人來,要麼不知,要麼閃爍其詞。昨日我來尋你,院子裡人說你去了坤元堂,留宿一夜未歸,到了今早才回來。你和那個二爺,之間又有什麼故事了?」

  姜紅菱見她反客為主,反倒問起了自己,不覺笑了出來。她們相識多年,胡惠蘭自幼便是能言善辯,巧智多思之人,在同人拌嘴上,還從未吃過虧。

  胡惠蘭卻不依不饒,追問著定要她說。

  姜紅菱頓了頓,便將昨日在齊王府中的事講給她聽了。

  胡惠蘭聽得既感激憤,又是感慨,不由點頭嘆息道:「這等門第里,自來就是這等藏污納垢,幸得有顧二爺在,不然當真不堪設想。」說著,想起適才聽到的消息,說道:「我說怎麼好端端的,一夥子人去將松鶴堂的大門給釘了。問起來,人說是老太太染了疫病。我說這昨兒聽著還沒事,怎麼忽然就得了疫病,原來如此。」

  言至此處,胡惠蘭頗為動容,看著姜紅菱說道:「他為了你,能連綱常倫理都不顧了,也算痴情到了極處了。你肯將自己託付與他,也總不算是所託非人。」

  姜紅菱卻尚且不知此事,聽了胡惠蘭的話方才明了,心中也著實的觸動,竟而不能說話。

  胡惠蘭看著她,含笑說道:「我也不曾問過,你要我記那些事情都是做什麼使的。現下想來,也都是為了他罷?昨夜,你和他……是不是……是不是……」她縱然大膽,性情大異於尋常女子,然而到底是個雲英未嫁的閨女,說到此事時亦覺羞澀,聲音小的細如蚊蠅。

  姜紅菱聽她問起,不覺想起昨夜那纏綿悱惻之態,羞赧難言。

  胡惠蘭看她眉眼含春,嬌羞不勝的神情,心中已然明白,又笑又嘆道:「原來你的這段緣分,竟然在這裡。」

  姜紅菱不由問道:「惠蘭,我和他……我們這樣,你、你不會以為我們離經叛道麼?」她兩世為人,身邊幾乎沒有幾個真心為己之人,交心的便唯獨胡惠蘭這個密友。她和顧思杳之間的事,雖則已然是篤定了心意,再不將世俗眼光放在心上,但這至好至親的金蘭姊妹若是也鄙薄如此,那滋味也委實不甚好受。

  胡惠蘭正色道:「你問我這個話,可是白認的我了。我是素來不將這些世俗成見放在眼中的。離經叛道又如何?憑什麼要你嫁個死人,還守寡一世?當初聽說你跳了這個火坑,我只為你可惜,又恨自己是個無用之身,不能救你出來。如今你既然尋得了可靠之人,還管那些做什麼?世道既於你無情,那就將世道踩在腳下好了。」

  姜紅菱聽得心頭暢快,欣慰一笑道:「是我忘了,你是有名的胡怪人。」說著,兩人一起笑了。

  胡惠蘭來找她,除卻遞東西與她,本也沒別的事。兩人坐在一處說說笑笑,轉眼已是晌午時候,姜紅菱便留胡惠蘭在洞幽居吃了午飯。

  午後,有人來回說,顧王氏昨夜染了疫病,顧思杳吩咐封閉松鶴堂,每日除卻一日三餐,便不許人進出。

  姜紅菱心知其故,自然並無話說。

  打發了來人,胡惠蘭卻說道:「說起這個,前兩日我出府去買東西,在街上聽聞城中當真是發了疫病。城郊幾處村子死了許多人,本方官員也派了仵作醫差下去,也不見濟了什麼事。」

  姜紅菱一早知曉今年必有此事,府中人事調度早有預備,也並未很放在心上,只說道:「這也是天災。」

  說著話,門上人忽然報傳五姑娘來了。

  兩人停了話頭,就見顧婷走了進來。

  姜紅菱心想她是顧王氏認下來的,如今顧王氏被軟禁,她沒了投奔,故而來找自己。她對這個女孩,倒很有幾分憐憫之意,見了她,便說道:「老太太染了病,房中不能留人了。但既然侯府認了你,你總還是侯府的姑娘。那秫香樓自打你姑太太搬出去,一向空著,你不如就挪過去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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