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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紛紛露出驚愕來,這驚愕里,幾乎不加掩飾地摻雜著居高臨下的同情,以及對自己說話流利的自得:「是呀,你早說呀!」眾人接著扈玉嬌的話,爭先恐後地表示著自己的「善良」。

  扈玉嬌看著挺直著腰背的謝珠藏,把謝珠藏當跳樑小丑來戲耍,可憐她:「阿藏呀,你先前那句『一枝春』,是想說什麼呀?我不知你說話磕巴,這才誤以為你背不出來。你且說來聽聽?」

  謝珠藏的眸子一厲:「扈……玉嬌……!」

  「嗐,別生氣嘛。」扈玉嬌嬌聲打斷謝珠藏說話。

  阿梨一個箭步衝到謝珠藏身前,厲聲道:「扈家真是好規矩,我家姑娘話音未落,哪有你說話的份!扈姑娘,你明知我家姑娘口不善言,你不要欺人太甚!」

  阿梨凜然而立,完全將扈玉嬌先前的威脅拋之腦後。

  玉骨亭忽地一默。

  阿梨這句話,如刀尖戳破了窗戶紙,揭開了偽善的面具,露出裡頭早已烏黑的惡意來。

  「你好大的膽子!」扈玉嬌厲聲呵斥:「當真不把本姑娘放在眼裡不成!?」

  見阿梨還沒被嚇得跪下,趙二姑娘冷冷地道:「嬌嬌,娘娘不是讓嚴嬤嬤來伺候了麼?不如索性讓嚴嬤嬤把人送去永巷,好生管教。」

  永巷處置犯錯的宮婢,進去就得脫一層皮,能活著出來,不死也是半殘。

  阿梨咬緊牙關,梗著脖子道:「要處置奴婢,自有宮規宮法,扈姑娘和趙姑娘又不是宮中人,焉能做得了宮規宮法的主?」

  阿梨這話不可謂不重,趙二姑娘倒是先被嚇了一跳,一下子偃旗息鼓,只看著扈玉嬌。

  扈玉嬌上有寵妃為姑母,家中父親是朝中離不得的邊關大將,早把自己當成了東宮的人,聞言冷笑道:「好一個伶牙俐齒的奴才。還真當本姑娘治不了你?來人!」

  扈玉嬌厲聲呵斥完,眾人皆噤聲不敢說話。

  謝珠藏卻站了起來。

  謝珠藏的手藏在袖子裡,手指甲幾乎要掐進肉里,身子都在發抖。可她依然把阿梨拉到自己身後,站在了阿梨的身前,直視著扈玉嬌。

  「誰、敢?」

  謝珠藏的聲音低沉,前所未有的堅定。

  *

  阿梨愣住了,呆呆地看著謝珠藏的背影——她自小被教著,要聽謝珠藏的話,要當她的口舌,護著謝珠藏一輩子。她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會是謝珠藏站在她的身前。

  其他人比阿梨還要吃驚。她們早篤定謝珠藏是綿軟懦弱的性子,從她那身不欲爭鋒的月白色棉裙就能看出來。更何況,她才剛剛因為結巴被嘲笑過啊!她難道不應該恨不得把自己縮成米粒嗎?

  她憑什麼不低頭,她憑什麼站起來,她憑什麼不卑微怯弱如塵埃!?

  扈玉嬌微微收斂了自己臉上的錯愕,她提著酒壺,站了起來,走近謝珠藏:「你以為你說句誰敢,我就當真拿你這宮女沒辦法?」

  扈玉嬌靠近謝珠藏,近乎耳語地道:「就算我現在,將這一整壺酒都倒在你臉上,她們也只敢說沒看到——謝珠藏,你以為你是誰?」

  謝珠藏沒有退。

  她聲音發顫,卻目不斜視,字字如刀:「你……又……以為……你是誰!」

  扈玉嬌的笑容一滯,臉上的陰鷙一覽無遺:「我是誰?謝珠藏,你難不成還想拿太子妃的身份來壓我?謝珠藏,你一個結巴,憑什麼當太子妃……」

  扈玉嬌話音未落,遠處忽地傳來一聲呼喚:「阿藏!」

  扈玉嬌面色一變。

  幾乎是謝珠藏下意識轉頭的剎那間,她忽地聽到瓷瓶碎的脆響。謝珠藏還沒回過神來,就聽扈玉嬌帶著哭腔道:「阿藏!我都說你可以慢點說了,你便是再接不出來,也不該遷怒於我呀!」

  謝珠藏猛地回頭去看——

  扈玉嬌銀紅色的裙子上有大片紫褐色的酒漬。而酒壺摔在地上,碎了一地。

  謝珠藏抿著唇看向扈玉嬌。扈玉嬌泫然欲泣,眸中有得色一閃而過——

  玄玉韞,正跨步而來。

  作者有話要說:  2020/7/20 改文!

  ——

  我敬重所有不肯向惡意低頭的人。

  ——

  【引1-「梅煙笛中聞幾弄。」蘇軾《漁家傲·臨水縱橫回晚鞚》】

  【引2-「一枝春雪凍梅花」韋莊《浣溪沙》】

  【引3-「青梅煮酒斗時新」晏殊《訴衷情·青梅煮酒斗時新》】

  【引4-「梅蕊新妝桂葉眉」晏幾道《鷓鴣天·梅蕊新妝桂葉眉》】

  【引5-「雨長苔痕侵壁砌,月移梅影上窗紗。」車萬育《聲律啟蒙》】

  【引6-「笑坐雕鞍歌落梅」李白《襄陽歌》】

  第15章 共進退

  扈玉嬌低眉,伸手想去拉謝珠藏。謝珠藏下意識地往後一避,扈玉嬌立刻就哀聲道:「阿藏,我只是想看看你有沒有傷著手。我不怪你,真的,我不怪你。」

  「你顛倒黑白!」阿梨怒道。

  趙二姑娘立刻道:「你是謝姑娘的使女,自然向著謝姑娘說話。」

  謝爾雅站起來道:「方才可不是阿藏手中提著酒壺。」

  趙二姑娘冷哼一聲:「謝大姑娘,你現在倒肯來做這個好人了?」

  趙二姑娘揚聲問其他人:「你們最後可瞧見是誰拿著酒壺了?」

  大部分的人只含糊說沒看見,也有那一心攀附扈家的,斬釘截鐵地說是謝珠藏撞到了酒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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