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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雲西借著忽明忽暗的光上下打量她許久,見她無明顯外傷,這才神色鬆緩了一點點。

  「長亭說你會參與這次行動,我想著過來看一看才好。陶行江此人睚眥必報,你要小心行事。」

  傅傾饒說道:「如今既已知曉案子是他做的,找出證據便指日可待了。」

  「就算查出案子是他所為,你恐怕也無法捉他歸案。」

  「為何?」

  楚雲西沉吟片刻,說道:「他是皇兄心腹。」

  「那又如何?」

  楚雲西抿唇不語。

  傅傾饒憤然道:「難道就讓他這樣逍遙法外?」

  「恐怕……極難。」

  傅傾饒惱恨地別過臉去。

  楚雲西凝視她片刻,忽地說道:「那日的那個牌子,你可帶來了?」

  傅傾饒知曉他說的是阿關配飾上被他折下的那柄小劍,就將它拿了出來。

  「把它給我。」

  東西原本就是楚雲西拿到的,當初聽他說不要,傅傾饒方才收起。如今他既是取回,傅傾饒便毫不猶豫地將它擱在了他的掌心。

  楚雲西將它收起,說道:「我回京之前,你切莫輕舉妄動。如若有人問你斷肢案一事,你只答不知便可。至於楊大人的屍身……你不要管,等下我會讓長亭他們過來。」

  見他轉身要走,傅傾饒忙緊走幾步將他攔住,狐疑地問道:「你準備做什麼?」

  楚雲西淡淡道:「左右不會害你,無需擔心。」

  傅傾饒被他噎得一哽,再去看,人已經沒影了。

  這一夜,傅傾饒睡得極不踏實。

  兩樁案子在腦海里不住浮現,搞得她心煩意亂。

  同樣是視人命如草芥的兇徒,一個是別國人竟然敢在大恆肆意妄為,另一個,則是仗著自己身份奇特有恃無恐。特別是那斷肢案。明明再努力些就可以順出證據,卻被告知或許會抓不住人。她知道楚雲西所言有理,可就是因為明白這一點,才愈發無法釋懷。

  這樣輾轉反側半睡半醒了一整夜,臨近天明她都還未真正睡去。看看天色,索性起身練武——力氣是她的硬傷,她準備在日後的鍛鍊中再加強力道的訓練。畢竟命是自己的,靠別人幫忙,又能好運幾次?

  拼了命地負重鍛鍊了一個多時辰,揮汗如雨後,身體疲乏不少,心情卻是暢快了點。

  沐浴換衣、收拾妥當後,她覺得自己狀態尚可,便吃過早飯去了大理寺。

  此時,她也想通了。就算陶行江十分難抓,那又如何?

  只要不放棄,總還有一線希望的!

  她鬥志昂揚地坐在桌前翻閱卷宗,沒過多久,卻等到了一道始料未及的旨意。

  皇帝宣她進宮覲見。

  ☆、第28章 帝王

  傅傾饒跪在地上,脊背挺直,面上作出忐忑難安之色,手卻在官服袍袖的遮掩下緊握成拳。

  座上男子翻看著手中的奏摺,時不時勾畫幾筆。一份已閱,便又換另一個。不多時,右手邊那摞就少了幾寸,慢慢被增添至左手側。

  「這是怎麼回事?」他喚來黃公公,點著一份奏摺問道:「小六怎麼又被人給參了?」

  黃公公琢磨了下他話中之意,斟酌著說道:「那日六殿下去酒樓時看到一名賣唱女甚是可憐,便想救她於水火之中。無奈女子老父未體會到殿下的一片苦心,竟是抵死不肯。殿下手下人沒輕重,不小心打了那老人家幾下。誰料就被有心人給看到了,告訴了御史。」

  「那老頭兒現今如何?」

  「好似是後來不小心摔了幾跤,把自己的頭和脊背磕傷了,後來便不治身亡。」

  男子輕蔑地冷哼道:「也是報應。命如草芥之人,竟敢如此猖狂。」他將摺子往旁邊隨意丟去,「你隨便寫上幾句,就說小六的做法不妥,該罰。但念他年少不懂事,從輕處置即可。不過……」

  他話語頓住,黃公公會意,笑道:「奴才自會留意著。多大點兒事兒啊,也犯得著驚動御史。」

  「是不大,不過得虧了不大、驚動的是御史。」楚涵宣意有所指地嗤道:「不然如果被人當成大事報給了旁的衙門……」他掃了眼傅傾饒,毫不掩飾眼中的不屑,「……怕是連小六的命都得搭上!」

  「陛下所言甚是。御史們雖迂腐,卻也明智。」

  他們二人在這邊一唱一和,傅傾饒仿佛渾然不覺,依然是那副惶然的模樣。

  楚涵宣越看越是瞧她不起。

  此人當真是個駑鈍的,竟是聽不懂人話。都暗示到了這個份上了,竟然連點羞恥心都無。

  當即對她的蔑視更多了幾分。

  既然如此,楚涵宣就也不再繞圈子。眼睛盯著新一份奏摺,聲音絲毫沒有溫度地道:「昨天晚上,是怎麼回事,說說看。」

  他語氣中帶著股高高在上的威嚴,任誰聽了這句話,都不會把它當成一句簡單的陳述之句。

  屋內一時靜默。

  半晌後,傅傾饒問道:「陛下剛剛是在……問微臣?」

  她面帶疑惑語氣遲疑,楚涵宣拍案哈哈大笑兩聲後,突地面容一整,寒氣四溢地問道:「難道我像是在問他?朕還不至於連個奴才的行蹤都無從知曉!」

  被他指中的黃公公剛剛撿起方才被丟到桌邊滑到地上的奏摺,聞言頓了頓,默默拿起桌邊的硃筆,伏到地上去寫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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