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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翎陌目光譏諷的從眾人身上掃過,看來她的名字不僅能止住小孩啼哭,對大人也有同樣效果。

  她右手邊跪著的是血脈遠些的宗親,三四十號人,沒一個敢抬頭看她的。

  而左邊只跪一人,便是先帝的嫡親血脈,當今的新帝,宋景。

  聽到內侍聲音,原本挺直腰背跪在蒲團上的宋景眸光輕顫,捏著紙錢伸出去的手定在原地。

  盆內火星燎上來落在他手裡的紙錢上,暗火瞬息變成明光。

  都等火舌舔到手指了,宋景才突然醒神,猛地鬆手收回胳膊。

  翎陌的目光毫不遮掩的落在他身上,隨著他縮起的手指一併停在他袖口處。

  殿內氣息凝滯,本就因火盆悶熱的空間從翎陌進來後更顯窒息。

  有年齡小些的孩子憋不住,「哇」的下哭出聲,又在大人們反應過來之前慌忙自己捂著嘴,神色害怕的偷偷看向翎陌,啪嗒啪嗒掉眼淚。

  想哭出聲,又不敢,看著格外滑稽。

  寂靜里,翎陌嗤笑出聲,這突然的動靜,嚇得宗親齊齊打了個哆嗦。

  翎陌終於挪動腳步接過內侍遞來的三根香,往前站在中間,與宋景並肩時,才停下跪拜。

  宗親們覺得翎陌此時的姿態不像是臣子來給君主祭奠的,反而像仇人上門追債的。先禮後兵,等她在起身時指不定會幹出什麼謀逆的事情。

  她們覺得自己的腦袋隨著翎陌起身的動作搖搖欲墜,汗珠流到了眼瞼上糊住了視線都不敢抬手擦。

  不怪宗親們害怕,先皇在世時就險些壓不住翎陌,這才把人支到邊疆,如今的新帝是個還沒及笄的少年。

  他身著斬榱跪在翎陌旁邊,寬大的生粗麻布孝衣壓在身上,如同站在餓狼身邊瑟瑟發抖的小白兔。

  哪怕宋景神色如常,宗親們也覺得他在故作堅強,在拼命維持著宋氏一族的威嚴。

  他真是太難了。

  一群人憐惜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宋景想裝作察覺不到都很難。

  他抬手,旁邊候著的貼身內侍阿芽立馬抬著他的小臂將他從地上扶了起來。

  宋景側頭看翎陌,見她比一年前清瘦不少,嘴唇蠕動,心裡想說的話眾多,可最後開口時說的卻是,「母皇有東西留給你,你隨我來。」

  翎陌同宋景出去,殿內的空間才開始重新流動,眾人不由鬆了口氣,深深喘息。

  片刻後,才頭對頭小聲議論先皇到底給翎陌留了什麼?

  最好是道讓她一同陪葬的聖旨,或是別的什麼,能直接解決了她!

  她今日若是不能在宮裡有去無回,那明日有去無回的人就成了她們。

  翎陌悠悠走在宋景身後一步,目光落在他清減的腰身上,心緒在夜裡游龍似的宮燈中飄遠了一瞬。

  他手指剛才好像燙著了。

  翎陌目光微移,落在宋景袖口處,一眼看到的不是他垂落身側的手指,而是斬榱下那袂用金絲繡著五爪金龍的暗紅色袖口。

  她忽然停下,旁邊打著燈的內侍疑惑的出聲詢問,「殿下?」

  宋景聽到動靜轉身看她。

  橘紅色的燈籠光亮下,翎陌表情晦暗莫測,她開玩笑的問,「先皇留給我的該不會是條死路吧?」

  宋景微怔,攥緊手指,輕聲解釋,「不是,她留的是,母皇留的是……」

  是什麼宋景卻說不出來了。

  想想母皇留給翎陌的東西,跟讓她死又有什麼區別?

  宋景唇色發白,微微落下視線,不敢跟翎陌對視。

  他目光從翎陌腰帶處滑過,霎時怔在原地,直直的看著她腰帶處空無一物的地方,心口莫名一空,剛才被火燎到手指隱隱作痛。

  頭頂翎陌的聲音落下,最熟悉的音調,說著最冷漠的話。

  「本王是說笑的,畢竟隨我進京的鐵騎就停在宮外,想來先皇瓮時才二十九歲,不至於糊塗至斯。」翎陌看著面前宋景因低頭隱在黑暗下的臉蛋,略微傾身上前,低笑問,「她留給我的是拴狗的韁繩吧,是嗎,陛下?」

  最後兩個字,翎陌音咬的極重,像兩記石錘落在胸口上,震的宋景眼眶通紅,抬頭看她,清亮的眸子裡水光浮動。

  翎陌垂眸,呼吸猛的凝滯。

  隨後她率先別開視線抬腳往前走,聽到身後宋景沒有跟上來,翎陌停步側頭看他背影,目光幽深,嘴角勾笑:

  「陛下不肯再走,是撒嬌要我過去抱你嗎?」

  第003章

  抱?

  翎陌說完,周遭瞬間安靜下來,連呼吸聲都聽不見。

  夏夜暖風襲來,將宋景的耳垂吹的滾燙,熱意順著脖頸攀爬到臉上,朦朧的燈光下他那張略顯病態的蒼白小臉瞧著總算有了點血色。

  宋景長睫煽動,抬手抵唇悶咳兩聲,落下眼帘跟上翎陌。

  見陛下終於有了動作,旁邊伺候的侍從這才鬆了口氣。

  剛才聽到翎陌戲謔天子的話,他們個個頭皮發緊,臉垂的極低,屏住呼吸後悔長了兩隻耳朵。

  莫說攝政王只是口頭說說,她就是當著眾人的面真做什麼,也是他們這些奴才攔不住的。

  這皇宮的姓氏,寫成宋字,卻讀做翎。

  ·

  兩人一路來到先皇生前的寢宮,裡面裝飾布局維持著原來的風格,處處是先皇生活過的痕跡。過幾日宋景這個新帝會搬來這裡,到時會按著他的習性重新布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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