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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翎陌揮退侍從,進自己家似的坐在桌子旁邊,隨手拿過桌上的翡翠茶盞把玩。

  眾人魚貫退出,阿芽動作比別人遲緩幾步,抬頭看了眼宋景。

  宋景不動聲色的搖搖頭,示意沒事。

  翎陌不是那種旁人一離開就會把他壓在椅子上親的人,不用擔心。

  阿芽走在最後,將門關上,殿內就只剩下他們二人。

  氣氛略顯沉默。

  宋景站在翎陌身旁,抬眸看著她的側臉。

  他到是希望翎陌能把他抱起來壓在兩人面前的桌子上……

  不管如何,兩人之間總不會比現在還差。

  宋景思緒才剛飄遠,翎陌冷不丁響起的聲音又把他給硬拉了回來。

  翎陌頭都沒回,目光專注的落在手中的玩物上,勾唇問他,「本王好看嗎?」

  宋景呼吸一窒,視線被燙著似的慌忙移到別處。

  是,是挺好看的。

  這話他不敢說,也慶幸沒說。

  因為翎陌側身,將手裡的茶盞抬手遞過來,眯起長眸問,「若是好看,便養在身邊如何?」

  她笑的漫不經心,目光從宋景臉上往下落在茶盞上,「就如這杯盞一樣,留你把玩,任你使用。」

  翎陌一個女人,留在宮裡還能怎麼用?

  宋景被翎陌羞辱她自己的話聽的面紅耳赤,呼吸的急了些,胸口傳來酥麻癢意,忍不住別開臉咳了起來。

  前兩天下雨,他就出去看了一眼,吹了風就受了涼,到現在都沒好。

  這種風寒感冒落在一般人身上,不吃藥也就是三五天的事,可放在他身上卻跟場重病一樣,指不定就要了性命。

  宋景單手摁押在胸口上,咳的脊背微彎眼尾通紅。

  翎陌沉默的看著他,剛才舉起的手不知道什麼時候收了回去,搭在腿上,修長的手指捏緊茶盞,指關節繃的發白。

  「陛下又在撒嬌嗎?」

  她聲音依舊沒什麼波動,語氣聽起來卻緩和了不少,不像剛才那樣含沙帶影的藏著刺。

  宋景說不出話反駁她,只背對著翎陌微微搖頭,嗓音嘶啞,有氣無力,「三姐姐,我渴。」

  他喊的是什麼?

  翎陌猛地收緊手掌,被攥著的茶盞瞬間被她捏碎。

  她定定的看著宋景,視線幾乎把他燒個窟窿出來。

  空氣比剛才凝滯多了。

  宋景也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心口一涼,連咳嗽都壓了下去。

  這個小時候天天不離口的稱呼,不知道從哪天起,成了兩人之間不能喊的禁忌。

  宋景也是咳糊塗了,聽翎陌對他的語氣好了些,一時放鬆又順口叫了出來。

  七月的晚上,殿內燥熱連個冰盆都沒有,宋景卻覺得渾身血液冰涼,骨頭冷的發疼。

  翎陌到底是給他倒了杯水遞過來,她不知道在想什麼,站在宋景面前看著他慘白的臉說,「倒杯水而已,……無須叫的這麼客氣。」

  她停頓了一下,省略的是「陛下」這兩個字。

  宋景愣怔的接過茶盞小口抿,眼睛始終沒從翎陌身上離開過。

  等他好些了,翎陌才重提兩人來這裡的原因。

  ——拿先皇留給她的東西。

  宋景剛暖乎的血液嘩啦啦又涼了回去,他腳步沉重的將一個暗紅色錦盒從龍床上抱過來,站在翎陌面前,頭低著,呼吸又輕又緩,單薄的胸膛幾乎沒有起伏。

  回不去了,從今天起,從他成為新帝起,兩人就更回不去了。

  翎陌打開錦盒,明黃色的錦布上放了個色澤瑩潤的白玉杯子,旁邊躺著根銀針,在明晃晃的燭光下,泛著寒意的銀輝色。

  兩人沉默著站了不知道有多久,宋景抱著錦盒的胳膊撐不住的微微輕顫發軟。

  他嗓音又干又低,指尖摳著錦盒,指甲上沒有血色,「你看看,也就罷了。」

  「先皇原話是這麼說的?」翎陌看著宋景垂落的長睫。

  宋景抿唇,眼睛落在錦盒裡的東西上。

  母皇原話當然不是這麼說的。

  臨走前,她灰敗的臉上露出些許癲狂執拗,攥緊宋景的手腕逼他答應自己,無論用什麼法子,都要讓翎陌心甘情願的喝下混合著他鮮血的酒。

  其實在那之前,母皇曾有過猶豫。

  母皇是疼他的,畢竟一群孩子裡只有他活了下來,母皇對他比對自己還好。

  要將江山的重量壓在他這個男子身上,母皇還沒那麼狠心,她那時候想的是,要不就放過翎陌,順其自然吧。

  可隨著她身體越來越不行,直到後來難以行走躺在了床上,她的想法就變了。

  她開始擔心江山在她手裡沒了,她下去後該以何面目去見宋家的列祖列宗?

  再說以翎陌那個狠辣瘋癲的行事風格,宋氏放過她,她就會放過宋氏了嗎?

  先皇知道宋景小時跟翎陌最為要好,才逼著他發誓,要他守住這江山。

  當初將這錦盒交給宋景的時候,先皇可能是怕他因為翎陌不管不顧,曾說過一句話,「你的血酒是毒,也是藥,既能控制翎陌不忤逆你,也能救她的命。」

  攝政王白日出行必打傘,不是她喜歡陰涼,而是她見不得陽光。

  太陽曬在她皮膚上,如同烈火灼燒,表面上看不出來什麼,但內里的每根毛孔中都像塞了個小火球,那種疼痛非常人能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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