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景非容抬手遮住雙眼,掌心一片濕熱,他聽到楚雁川問他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他只是搖搖頭,無法開口。

  許久,景非容突然說:「我不會跟你和離。」

  楚雁川怔了怔,景非容放下手,眼淚將睫毛都沾得濕透,他顫聲重複道:「我不答應和離。」

  眼淚一流便停不住,景非容永遠不會問楚雁川,圖騰帶來的反噬到底會投在誰身上,因為他已經有答案了——在楚雁川方才出手將自己從封印結界中帶出來之後,他捏訣關閉了結界,景非容清楚地看到,楚雁川的手心還殘留著一圈圖騰,顏色不是深藍,而是駭人的猩紅。

  楚雁川其實從沒有騙過他——我不希望殿下受傷,若有能保你萬全的方法,我會不遺餘力。

  七千多年前是這樣,如今也是這樣。

  就算他們的親事是一場騙局又怎樣,就算楚雁川不喜歡他又怎樣,景非容無比確定,他註定是要愛上楚雁川的,楚雁川便是他的道,無論自己怎麼躲怎麼扛,也必然要受這場騙、犯這個傻不可,並且心甘情願,無怨無悔。

  「我不要跟你和離。」景非容第三次說了這句話,他擦了擦眼睛,沒有用,眼淚還是不斷地在往下滾。景非容哭著說,「我們一起把父尊的魂魄救出來,把赤拓徹底除滅。等一切都塵埃落定,不管帝君你喜不喜歡我,都要待在我身邊。我們是風風光光成了親的,只要我不同意和離,你永遠是我的神侶。」

  他們確實是風風光光成了親的,只是大婚那日,景非容慪著氣不願出面迎親,他們都沒能喝上一杯合卺酒。

  楚雁川看著景非容,伸手,用指腹替他抹去了臉上的淚,然後他微微抬頭,在景非容的唇上親了一下。

  景非容眼淚流得更凶,抱住楚雁川,抵在帝君的肩頭泣不成聲。

  第23章

  背上的傷還未好全,景非容趴在床上,房間裡昏暗一片,只有窗外的月色照進來,斑駁的樹影在床幔間搖晃,晚風微涼。

  楚雁川進了房,在床邊解了外袍,剛躺下去便被景非容摟住腰,一顆腦袋立馬靠過來壓在了胸前。景非容趴在帝君的胸口,楚雁川摸摸他的頭,沒有說話。

  「那袋白桃蜜餞,是帝君給我拿來的嗎?」

  景非容醒來後發現床頭有一袋蜜餞,他還當自己記錯了,現在想來,應該是楚雁川在他昏迷時來過,他以為的那場夢,其實是真的——帝君給他療傷、餵水,和他接吻。

  「是。」楚雁川回答。

  景非容輕聲說:「父尊也愛吃白桃蜜餞。」

  楚雁川慢慢眨了一下眼睛:「嗯。」

  「帝君與父尊,是什麼時候認識的呢?」

  「天地初成之前便相識了,一起熬過了混沌大元,創世時正遇天劫,是霖雲救了我,助我化出肉身。」楚雁川說得很慢,「後來我和他,還有眾神一起,除魔開元,設下封魔印。」

  彼時的他們還是一棵樹與一隻鳳,神鳳棲於神樹旁,相伴萬年。天地蒙昧,無光無色,某日有銀光乍亮,如巨刃劃破鴻蒙。天道開啟,火光燃雲,雷鳴紛紛,神鳳振翅迎著烈焰沖往天際裂縫,而那雷霆直指夙涼山主峰山脈,一道接一道地劈在神樹之上。

  枝葉搖落,神樹元神欲裂,神鳳先他一步,自天焰中啼鳴著涅槃,渡過天劫,隨即便俯翱而下,以身為屏,為神樹擋下了最後一道天雷——雷震穿過鳳身直達神樹元靈,神鳳收翅化為人形,一道靈力從指尖流出,灌入神樹中。羽霖雲握住那隻向上而伸的手,將楚雁川拽出原身,二人的長髮與衣袍在雷焰中交纏翻飛,默契對視片刻後,雙雙飛身入穹,與眾神一同開元創世。

  景非容沒說話,摟緊了楚雁川的腰,帝君與父尊相識如此久,共難共劫,摯友一朝殞身,而楚雁川七千多年來日夜守在故人的殞身之處,那些畫面便一遍遍地在腦海中重演,這何嘗不是一種酷刑。

  「帝君。」許久,景非容低聲開口,「我長大了,有能力救出父尊,你不要再傷心。」

  「我相信殿下有這個能力,但我不希望殿下受傷。」楚雁川說。

  他撫了撫景非容的後背,那日提出和離後,楚雁川以為景非容會羞惱、會發火,可是沒有,景非容沒在他身上撒半分氣,只是一言不發地出了寢殿。楚雁川沒料到他會直接去質問天帝,更沒料到景非容會因為提起羽霖雲而受五百鞭的刑罰。

  景非容抬起頭,就著斑駁的月色,問:「我要是受傷了,帝君會傷心嗎?」

  赤拓再次顯現人形,若要將其徹底除滅,景非容已經做好了修為盡廢的準備——只要能救出父尊的一魂一魄。

  「會。」楚雁川看著他,回答。

  「那我一定小心,不讓自己受傷,不讓帝君再傷心。」

  景非容說完這句話,湊過去親了親楚雁川的嘴角,楚雁川抬手摸著他的臉,片刻後還給他一個更長的吻。

  他們都沒有提起天帝,楚雁川在許多年前就與天帝割裂下鴻溝,而景非容在經歷了種種目睹了種種之後,也終於確定,權便是權,道便是道,永遠無法平衡。

  他知道天帝有苦衷,有不得已,也知道他一直活在漫無天日的愧疚悔恨里,因為自景非容記事起,他的父王——六界至尊,龍族之首,穿的都是鳳紋袍。

  但既然做了選擇,本就該承受後果。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