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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見大婚不久前,楚雁川與天帝相對而立,楚雁川問:「這七千多年來,午夜夢回時你可曾想起過那樣的慘狀,可曾有悔。」

  天帝答:「他無悔,我便無悔。」

  ……

  景非容慢慢閉上眼,任憑自己被幻境洪流吞沒,他的手中緊攥著一顆菩提子——那是羽霖雲在殞身前為他向元始天尊求來的,掉落在封印旁,被風沙掩埋,景非容將它帶出來了。

  也許回到此刻的時間,枯澤之境的封魔印旁還埋著一顆菩提子,整整七千多年。

  第22章

  恍然似一場大夢,景非容不想睜眼了,他好像跌進了一片水域,涌動的,漂晃的,包裹著他沉沉欲眠。景非容感覺自己身體裡似乎有什麼在往外溢,大概是他的修為或是靈力,又或是元神、靈元之類的更重要的東西——可他只覺得累,疲憊到不想做出回應。

  「非容。」

  景非容驀地回了神。

  「非容。」

  那是羽霖雲的聲音,冷冽乾脆,景非容只覺腦海中有一道涼意灌進,隨後他猛地睜開眼,周遭仍然是一片漆黑,可他分明瞧見有一隻手穿過黑暗,握住了他的手腕。

  那隻手景非容見過,七千多年前穿透天帝的胸腔,幾乎要捏碎他的元靈,後來為自己擦過淚,療過傷。

  視線豁然開朗,景非容被牽扯著穿過黑沌,回到現實之中,他的胸口處正縈繞著一團黑色魔氣,在往外吸取龍靈。景非容單手捏訣朝封印中心一擊,魔氣頓散,封印震動,連帶著枯澤之境都微微搖晃。

  轉過頭,景非容看見楚雁川在身後。

  楚雁川拽住景非容的手腕將他攬到懷中,摟著他一起往後退出封印,揮手關合結界,隨後按著景非容的後頸將靈力送到他體內,怕景非容還陷在幻境裡,便沉聲叫他:「五殿下。」

  景非容轉頭看向他,片刻後將下巴搭到楚雁川肩上,說:「頭有些暈。」

  其實他已經清醒了,只是見到楚雁川以後就忍不住想在他身上蹭會兒,也不知道帝君會不會嫌棄。

  父尊是為了自己才殞身的,而帝君為了封魔印與自己成親,景非容知道楚雁川不會原諒天帝,但他無法揣測楚雁川對自己的想法。

  應該是關心的,畢竟是故人以命換下的小兒子,又是枯澤之境的下一任守官,但要說情愛之意——景非容嗅著楚雁川頸側的冷香,自嘲地笑了一笑,帝君怎麼可能會喜歡他。

  他之前太傻太好騙,所以落得了個不太體面的下場,以後不能這樣了。

  楚雁川撫著景非容的後頸,輕聲道:「幻境險惡,殿下傷還未愈,不該來的。」

  「誰讓你們……都不說。」景非容澀然笑笑,「我只能走險。」

  他慢慢直起身,脫離了楚雁川的懷抱,往後退了一步,再抬頭時目色清明沉靜,讓人瞧著有些陌生。楚雁川望著他半晌,才道:「殿下沒事就好。」

  「但我還要知道其他事。」景非容微微轉頭,避開對視,說,「我要知道,帝君將圖騰渡給我,僅僅是要我看管枯澤之境,還是要對封魔印做什麼?」

  楚雁川答:「天帝已決定,再過兩月,趁天象有異,將封魔印重新加固,徹底封阻赤拓與魔界的聯繫。」

  景非容卻沒有說話,他直覺這件事並不會這樣簡單。

  果然,楚雁川接著說:「但是,我與冥王、大殿下準備打開封印,釋放赤拓。」

  虞滄、景非澤,是當初加封時目睹羽霖雲神殞的親歷者——他們大概比誰都想徹底滅除赤拓,而不是一年又一年地鎮壓。

  景非容臉上毫無半分訝異,只說:「赤拓已成形,無法估量它的魔道,若將其釋放,稍有不慎便會波及六界,勝算太小了。」

  楚雁川點頭:「我們只是在賭。」

  景非容轉過頭盯著他:「帝君這樣的神尊,何時竟會用蒼生來做賭注了?」

  「殿下在幻境中應該看到了,當時你已有半條龍脈落入封印,而後被斬斷,你才得救。」楚雁川緩緩道,「後來霖雲身殞封印,但虞滄在神鳳的元神被燃盡之前斬滅了焚神焰,我又祭了修為入印,所以——」

  楚雁川頓了頓,道:「所以,在那半條龍脈上,依附著一魂一魄,是霖雲的。」

  景非容不可置信地猛然睜大了眼睛——他想起自己進入封印結界後在淚眼朦朧中所見的那縷藍光,又響起自己陷入混沌時聽見羽霖雲叫自己的名字。

  他只覺胸腔滯了一瞬,隨後心頭狂跳,張口時聲音都沙啞:「父尊他……」

  楚雁川輕輕點頭:「殿下是玄龍獨胎,半條龍脈術量無度,能在封印中安存千萬年,霖雲的一魂一魄附著在上,安穩至今。」

  指尖都在不受控制地發顫,景非容半晌才問:「父王知道嗎?」

  楚雁川搖頭。

  「帝君是什麼時候發現的?」

  「六千年前,我進入封印結界中檢查時偶然發現的。」

  六千年……景非容不知道楚雁川是懷著何種心情年復一年地耗費修為固守封印,而那封印中,囚困著他摯友的一魂一魄。就像景非容不知道那些寂寥的日日夜夜裡,楚雁川站在枯澤之境外,望著封印時,心裡都在想什麼。

  那麼多苦,那麼多痛,那麼多內疚與無奈,楚雁川是如何咽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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