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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明也不曾過去多久,現在回想起來,卻恍如隔世一般。對那時的傅少閣而言,保衛京城不過是做做樣子給人看罷了,除了聶光裕那個傻子,誰願意拿身家性命來苦守一座不屬於自己的城池?可是現在,傅少閣登上牆頭卻是心甘情願,雖然內心仍時常感到痛苦,但是他開始想要好好地活下去了。

  方從鑒說自己是顆草,那他就做一朵花,把種子埋在黑暗裡,在窒息中掙扎到精疲力竭,最終破土而出。

  他會開出一朵花的,因為這世上有了一個會欣賞這朵花的人。

  「傅少閣。」喊殺聲中,方從鑒的聲音若隱若現:「我曾經加入叛軍的隊伍,因為我弟弟方從思。」那時的方從鑒痛失幼弟,他迫切地需要樹立一個假想敵,來轉移對方從思之死的愧疚,朝廷就是最好的仇恨對象,於是他加入了張慈兒的叛軍。

  「但是現在,我守護錦州城是因為——」他看向傅少閣:「我想和你一起回京城看小貓。」

  傅少閣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

  一起回京城吧。

  在那之前,先努力活下來!

  錦州城尚算安全,城頭下就不是那麼樂觀了。焦烈威與丁海原等人出了城,城門便即刻關上,是以他們只能拼死守住,別無退路。

  與代疆的十幾萬大軍交戰了一個多時辰,眾人已經是人困馬乏弓矢皆疲,喊殺聲與鳥銃聲中,代疆高聲用漢話喊道:「你們還在苦苦支撐什麼?快認輸吧!丁海原,又不是第一次認輸放棄了,有什麼好堅持的,你已經回不去錦州城了,現在放棄逃走,還可以保住一條性命!」

  將士們聽了,登時聳動焦躁,焦烈威看出他們心生退意,在地上畫出一條線怒道:「誰敢做逃兵,老子親手砍下他的腦袋!」

  丁海原遙遙看向代疆,吼道:「代疆,你錯了,我丁海原不是逃兵!這裡是我的戰場,是我的家國,這一次,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他話音剛落,天邊現出一摸魚肚白,一個聲音遙遙地傳來:「代疆的人頭,該由我謝蓮收下!」

  寧遠援軍,終於來了!

  終於等到援軍,錦州守軍歡欣鼓舞,士氣大振,焦烈威也是精神一振,他與謝蓮曾是同袍,兩人都極熟悉對方的打法,當即在戰場上你來我往相互配合,再加上天終於亮了,火器也能用上,場面上的局勢一時間終於逆轉。

  謝蓮帶了寧遠五萬人馬前來援助,城牆上的壓力一時間小了許多。傅少閣眯著眼,看見遠處一正在指揮的人影,對方從鑒耳語幾句。

  方從鑒找來兩名下屬布置安排,與傅少閣架梯子下了城牆。方從鑒奪了兩匹馬,與傅少閣狂奔而去。

  蒲俊成正在後方指揮,一回頭發現護衛們都倒在了地上,方從鑒擦了擦劍上的血,露齒一笑:「又見面了。不過這次主要是他想見你。」

  他點了點站在蒲俊成右側的傅少閣。

  蒲俊成轉過身看向傅少閣,眸光閃動,問道:「你就是傅少閣?我早知道,你我之間終將有一場廝殺……」

  他話還沒說完,一聲槍響,人立刻栽倒。

  方從鑒放下火繩槍,嘖了一聲:「廢話真多。」

  蒲俊成倒下,後方便有些亂了,方從鑒與傅少閣也不可能再回城頭上,便索性在後方裹亂,方從鑒仗著自己武藝好,又偷襲幾次,砍了兩名八旗將領。

  代疆的主軍被謝蓮的寧遠軍纏住,焦烈威與郭恕、丁海原三人,率領軍隊互相配合,各個擊破,把代疆的側翼一一剪除。代疆眼看情勢不妙,連聲呼喝蒲俊成,不見人回答,只能先帶兵後撤。

  然而回頭一看,方從鑒竟連他的營地都燒了,糧草葬送在一片火海之中。代疆登時眼睛發紅,退無可退。眾女真將士們見營地被燒,登時一片慌亂,心理防線一旦潰敗,士氣便就此一蹶不振。

  此時丁海原用女真話喊道:「你們還在苦苦支撐什麼?快認輸吧!代疆,你又不是第一次認輸放棄了,有什麼好堅持的,現在放棄逃走,還可以保住一條性命!」

  他竟是把代疆的喊話送還給了這幫女真人。

  不用他喊,已經有女真士兵們不斷逃跑。他這一喊,大家便索性放開了手腳,往盛京的方向奪路狂奔。

  代疆呼喝叱罵,砍了兩個逃兵,卻無法止住這如山倒的敗勢。

  一時間,他糾集來的大軍,加上戰死受傷的,已經去了六七成。

  代疆已知情勢不可逆轉,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他預備後退,一回首,去路也已經被人堵住。

  謝蓮笑眯眯地說:「都說了,你的命是我的!」

  一場鏖戰過後,錦州城外一片飽受戰火□□的模樣,將士們已累的力竭,癱在城牆底下走不動路。城門已經開了,守城的軍士抬著擔架出來,把受傷的士兵們送到醫館裡去。

  方從鑒與傅少閣也靠在一起。

  想到這次殺了代疆,重創了建州女真,莫說十年,就是五十年,這幫人也無法恢復元氣,方從鑒便心情激盪,想到陛下,想到小貓,想到他爹還有幼弟,方從鑒忍不住高聲唱起一支家鄉的小調:「郎在高山薅粟苗,姐在家中把火燒,磨子推,籮篩搖,冷水調,豬油包,鍋里焰,灶里燒,腳踏門檻手叉腰,口裡喊,手又招,喊我的情哥回來吃火燒,看我的火燒泡不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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