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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5 可馳可翔

  在拉哩的李麟又恢復到那個溫和將領的角色。不鋒芒畢露,也不會顯得魯鈍。

  不是他太懂得韜光養晦,而是因為軍中來占一份功勞的老爺跟公子哥們太多、太多了,一著不慎可能會被記恨,那前頭所有的鐵血功勞都會被支顛倒是非的筆桿子給抹殺、還連累了麾下的弟兄,得不償失。因此即便有士兵氣得找他告狀,他總是好聲好氣地攔下。

  桑瑪只是看著。

  大量有用的和沒有用的情報在她手中匯集。跟十四貝子走得近的宗室、將領和官吏,跟年羹堯來往密切的人物,他們同京城的何人頻繁通信……政治變局在慢慢清晰。

  李麟送完達賴不久,京里傳來個不特別重要的消息:和碩雍親王的側妃年氏又誕下一皇孫。

  他又有了個兒子。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桑瑪本來連頭都沒抬。

  也許是麻木了,也許是根本不關心,也許……也許是也許吧!但如果他沒有不停地生孩子,既會得罪妻子母家的人,也將招人非議。總之,坐到那個一般人都艷羨著的高位上,日子也不好過。

  可她突然就想起了年羹堯往京里派的幾撥人,其中有兩撥被她的手下跟丟了,而追到京城時人家已經在吃喝嫖毒地玩開,再讓京中的穆錚探出消息來很吃力。這是她工作的失誤,要是在軍統里,不挨批才奇怪……不,那個世界已經與她無干係,內戰誰勝誰負的她也不再關心:反正橫豎都是中國人奪得權力。

  幾次到手的圓明園的來信很簡要:注意身體、多吃補品……但提到的幾樣滋補品正是四川和青海的特產。

  得空帶寫人參果回京是多派人手去青海的意思,訂一些花錦則是盯緊川中的意思。基本上,通信的語言不脫旗主和親信奴才的味道、抓不出把柄,但深意自知。

  是不是改回京了?

  當李麟被升為固原提督的時候,桑瑪回了京。李將軍會有個安穩的地位,她清楚。不過——

  “您只須按照大清皇上的意思做,絕對不結宗室朋黨就是。”她這樣對欲言又止的李麟道。

  “桑瑪……多謝了!”

  李麟也不知道什麼可以問,什麼不可以問。但他至少非常清楚一點,就是桑瑪的背景絕不僅僅是一名皇子管事,而且也絕不是八貝勒或是十四貝子大將軍王的屬下。答案呼之欲出,但他也怕引火上身:那一位王爺若是落敗……李家親族那麼多口人可就全搭上了;如果他站到另兩邊而這位卻勝出,也是一樣的後景悽慘就是。

  “您就不必多擔心了,我不過是沾了老朋友的光親近達賴祈福的,哪有什麼其他的想頭呢!”桑瑪輕輕巧巧為他解圍。

  “那……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桑瑪抱拳。

  “老大,真的不去布達拉宮看達賴坐床?”四野是新鮮,倒非真的信徒。

  “你我都沒資格進去,又何必看這熱鬧。”

  “您應該可以混進去的呀!”老大不是很景仰什麼活佛的嗎?雖然他不明白一個十歲出頭的少年,能給千千萬萬人帶來福祉?很奇怪的信仰。

  “我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辦!”

  桑瑪這次是動用了平時捨不得的信鴿,給北京城的穆錚捎去一份頗為奇特的清單;而穆錚也痛快,立刻備好了用四百里加急的速度送到她手上——此時她已在成都郊外。

  鋪子裡定製的雅致合身騎裝,還有滿、漢族生了兒子送給親家的小物件。後者都是常見的東西,常見到不像是王府出來的東西,但若是遠從京城帶來,就顯得意味不同了。

  “年主子誕下了小阿哥,我這做旗下奴才的就順便捎帶了來給年督標。”

  年羹堯不過四十剛出頭,卻已是做了十來年的大員,雖從未跟眼前這個“龍佳管事”打過交道,但總是聽到些曖昧傳聞。因此還算禮數周全、態度誠懇,找不出什麼差錯來。

  “龍佳管事一路上顛簸辛苦……可曾在四川境內遇上什麼麻煩?”他只是疑惑:她到底什麼來頭?謎樣的年紀,不驚不乍不卑不亢的姿態,實在是女人中罕見。而她的這次登門,難道就為了這麼點點小事?

  年羹堯評估她的時候,桑瑪也在暗中較勁。她在資歷、經歷上並不輸此公多少,可終究是沒有那種號令萬人的魄力,還是在氣勢上稍遜一籌。不過她有她的辦法,就是耍點小女人的手腕來撐場子。

  “哪會!這盜匪遇上我是他們倒霉,誰打劫誰也難說。不過這一路上行來,除了路途長些,倒真是沒碰上什麼事兒。看來年督標治理西川的成績有目共睹,皇上的破格擢升確實讓人找不出把柄啊!”

  然後她就絮絮叨叨地講起此行的其他目的。“……您也知道王爺挑剔,用的香料也是選了又選的,所以我乾脆自己來一趟四川,聽說打箭爐是這些貨品的集散地,可又怕被那些個番人給欺了不說、辦砸了差事可就大了……”

  實在聽不下去了!他明白了,對方是要他幫忙採辦。行!“要不這樣,我譴幾個精幹又會方言番語的人陪了管事去打箭爐?”

  “哎呀!這樣甚好!好極了!”

  好極了呀!他真是“精明”哪!他們年氏一族,可惜,年家再洗脫,也逃不開四王府的影子!

  * * *

  她回來了。

  去過十三阿哥府送去不少藥材,還將一名妾室拉去逛街——成何體統!成何體統!

  去過十六阿哥府將一個不知打哪冒出來的什麼方姑娘帶走——聽說連招呼都不打,卻能讓十六弟無言以對。

  甚至還捧了大把“孝敬”去過圓明園的後院——但孝敬的東西都是四川的年羹堯出的錢,因為年氏難得地來了封長篇的請安信;她還順帶拐到手大筆脂粉衣帛香露甚至翡翠首飾的生意……

  以及一本厚厚的文書,讓人心驚於她敏銳的洞察力。

  還有就是其他探子侍衛陸續回報的種種“戰績”:她居然跑去指揮打仗!嫌活得太長是不是?!

  ……可是,她就是不來見他!

  他到底幹了什麼讓她給自己臉子看?

  呵,不過,他又不是沒有辦法讓她自己笑眯眯地到府里“拜見”——她不喜歡圓明園,那他就去舊府,哪怕八貝勒的府邸就在鄰近。反正這女人有的是令大家瞠目結舌的法子,他根本不必擔心。

  * * *

  桑瑪驚訝地望著四野。“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不知道?!”

  “這個……嘿嘿,老大,詩詩也不太敢理我。王爺府里特別講規矩,她不敢正大光明地跟我來往。”

  家丁和侍女?

  桑瑪從來沒有什麼門戶之見,不過這兩個人也算門當戶對,家庭學歷經濟地位相當,還頗有點地下情之類的……唉,她在想什麼呀!這年月自然講的是出身和外表,哪有什麼自由戀愛。不過,詩詩是錢氏格格的丫頭,這手續上有些麻煩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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