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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紀比較大的一個風度翩翩,彬彬有禮,無疑是個極有教養的人兩鬢已斑的中年人,卻和你在任何一個市鎮道路上所見到的任何一個中年人都沒什麼兩樣。

  只不過身材比一般中年人保持得好一點,連肚子上都沒有一點多餘的脂肪。

  這三個人是絕對不同類型的,只不過有一點相同之處。

  ——三個人都有劍,三個人的佩劍都在他們的手邊,一伸手就可以拔出來。

  獨孤痴居然不在這屋子裡,這三個人齊小燕都沒有見過。

  呂三為她引見。

  "他們都是我的好幫手,也都是一等的劍客。"呂三說:"可惜他們在我這裡只有代號,沒有名字。"他們的代號是:

  四號、十四號、二十四號。

  和"三號、十三號、二十三號"只差=號。

  因為他們每一個人和呂三派去刺殺小方的那三個人都分別有很多相同之處,不但性格身世相同,連劍法的路子都差不多。

  呂三說;"我要他們在這裡待命,只因為我也要他們去殺一個人。"齊小燕道:"殺誰?"

  呂三也沒有直接回答這問題。

  他又按動了另一個秘密的鈕,開啟了另一個秘密的門。

  門後是一條長而陰暗的通道。

  "你一直往前走,走到盡頭處,也有一道門,門是虛掩著的,有個人就坐在門後,只要一開門就可以看見他。""我要你去殺了他。"

  呂三的命令直接而簡短:"現在就去。"

  四號也和呂三的屬下其他那些人一樣,只接受命令,從不問理由。

  他當然更不會問呂三要他去殺的那個人是誰??

  "是。"

  他只說:"我現在就去。"

  說完了這句話,他就已經像一根箭一樣竄入了那條陰暗的地道里。

  他的行動矯健而靈敏。

  只不過顯得有一點點激動而已。連蒼白的臉上都已因激動而現出了一點紅暈。

  呼吸好像變得比平常急促一些。

  這就是人們最後一次看到他的樣子。

  一竄入這條陰暗的地道,他就沒有回來過。

  現在每個人都已經知道他不會活著回來了。

  他已經去了很久,太久了,像他們這樣的人,無論是殺人還是被殺,都不必這麼久的。

  在這麼長久的時間裡,無論什麼事都已經應該有了結果。

  ——死!

  這就是唯一的結果。

  沒有人開口說話,也沒有人的臉上露出一點兔死狐悲的傷感。

  因為這根本就不是件值得悲傷的事。

  ——每個人都要死的,何況是他們這種人。

  ——對他們來說,"死"就好像是個女人,一個他們久已厭倦的女人,一個他們雖然久已厭倦卻又偏偏無法捨棄的女人,所以他們天天要等著她來,等到她真的來了時,他們既不會覺得驚奇,更不會覺得興奮。

  因為他們知道她遲早一定會來的。

  ——對於這種事,他們幾乎已完全麻木。

  呂三居然又等了很久。

  也不知是出於他對一個人生命的憐憫,還是因為他對死亡本身的畏懼和尊敬。

  呂三的臉色遠比齊小燕和另外兩個人都嚴肅得多。

  他甚至還在一個金盆里洗了洗他那雙本來已經非常潔淨的手,在一個金爐里燃上一炷香。

  然後他才轉向十四號。

  "我要做的事,一定要做成。"

  呂三說:"四號做不成,現在只有讓你去做。""是。"

  十四號立刻接下了這個命令。

  他一直在控制著自己,一直控制得很好。

  可是在接下了這個命令之後,他的身體,他的臉色,還是難免因激動而有了改變。

  一些很不容易讓別人察覺到的改變。

  然後他才開始行動。

  開始時他的行動很緩慢,謹慎而緩慢。

  他先開始檢查他自己。

  ——他的衣服,他的腰帶,他的靴子,他的手,他的劍。

  他拔出他的劍,又放進去,又拔出來,再放進去。

  直到他自己認為每一樣東西都安排妥當。

  直到他自己認為已經滿意的時候,他才竄入那條陰暗的通道。

  他的行動也同樣矯健靈活,而且遠比他的同伴更老練。

  可是他也沒有回來。

  這次呂三等得更久,然後才用金盆洗手,在金爐燒香。

  而且居然還在嘆息。

  他面對二十四號,臉上的表情更嚴肅,發出的命令更簡短。

  因為他知道對二十四號這種人來說,任何一個多餘的字都是廢話。

  他只說了兩個字:"你去!"

  二十四號默默地接下了這道命令,連一個字都沒有說。

  他當然不會像四號那樣。

  一接下命令就立刻像火燃到眉毛一樣開始。

  他也沒有像十四號那樣先檢查他的裝備是否利落?

  再檢查他的劍是否順手?

  已經有兩個人一走入這條陰暗的地道後,就永不復返。

  這兩個人都是殺人的人,都是使劍的高手。

  這兩個人都是他的夥伴,他已經跟他們共同生活了很久。

  他知道他們都不是容易對付的人。

  可是他接下這個要命的命令之後,就好像接到一張別人請他去吃飯的帖子一樣。而且是個很熟的朋友請他去吃家常便飯。

  通道里還是那麼陰森黑暗。

  聽不到一點聲音,看不見一點動靜。

  就像是條上古洪荒時的巨蟒,靜靜地吞噬了兩個人,連咀嚼的聲音都沒有發出來。

  二十四號已經準備走進去。

  他的神情還是那麼鎮靜,非但臉色沒有變,也沒有一點準備的動作。

  他走得不快也不慢,看起來也像是要到附近的老朋友家裡去吃便飯一樣。

  ——他有沒有想到這次要被人連皮帶肉一起吞下去的,也許就是他自己?

  現在他已經走到通道的人口,無論誰都認為他會一直走進去的。

  想不到他忽然停了下來,慢慢地轉過身,抬起頭,凝視著呂三。

  他的眼睛裡完全沒有表情,也沒有感情,可是他居然開口說話了。

  "我從七歲學劍,十三歲時學劍尚未成,就已學會殺人。"他的聲音平凡單調:"而且我真的殺了一個人。""我知道。"

  呂三微笑:"你十三歲的時候,就已將你家鄉最兇橫的陸屠戶刺殺在當地最熱鬧的菜市口。""可是我這一生中殺的人並不多。"

  二十四號說:"因為我從不願惹事生非,也從來沒有跟別人結仇。""我知道。"

  "最主要的是,我根本就不喜歡殺人。"

  "我知道。"

  呂三說:"你殺人只不過為了要活下去。"

  "我殺人只不過為了要吃飯而已,每個人都要吃飯,我也是人。"二十四號說:"為了吃飯而殺人雖然不是件愉快的事,但是另外還有一些人為了吃飯而做出的事比我做的事更痛苦。"他淡淡地接著道:"我既然為了要吃飯而殺人,所以我每次殺人都要有代價的。從來都沒有一次例外。""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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