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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嚴冬即將到來,對於以牧帳為主要生活方式的郗人來說,牛羊堪比黃金。郗人以為有闕國有所防備,派大軍前來報復,恐懼,立刻調回軍隊自保,半路被埋伏的闕人殺得潰不成軍。闕人不但右路解圍,還俘獲了大量的牛羊牲口。那邊危機解除,李玄度留部分人馬,隨後立刻率領剩餘人,趕來青龍堡支援。

  李嗣道命人將這利好傳播下去,對著部下縱情大笑:「殿下之勇,當年闕人的兒郎子們就曾親眼目睹!殿下之智,今日也叫爾等見識到了!列陣!也該爾等顯示你們的勇武,叫殿下看看你們的本事!」

  戰鼓聲聲,吼聲震天,闕國武士列陣,向著對面衝去,兩邊再次廝殺在了一起。

  李玄度一馬當先,沖入陣地,揮刀,一刀削去了對面一個揮刀正砍向自己的狄人武士的半邊肩膀。

  那武士臉孔扭曲,捧住斷臂,在從馬上跌下之前,肢體裡噴出了一片猩熱的血,那血噴到了李玄度的臉上,滿頭滿臉。

  他抹了把臉,睜眸,面無表情,繼續前沖,殺入陣地中央。

  眼前到處是血、殘肢、斷臂,耳中充斥著受傷的將死未死之人發出的痛苦呻吟之聲,有狄人,亦有闕人,慘烈之狀,如墮入了一個人間的煉獄。

  然而在這裡,在廝殺和拉鋸的戰場之上,這一切都變成了常態。

  李玄度仿佛再一次地聞到了那來自於他十六歲那年的長安宮宮變,至今還未消散乾淨的熟悉的血腥氣息。

  他雙目血紅,人猶如和手中的殺人利刃完全地融合在了一起,對一切都視若無睹,咬著牙,滿心滿眼,只剩下了殺、殺、殺!

  這場慘烈的廝殺持續到了日暮,天色轉陰,彤雲密布,似要落下雨雪,剩下的狄騎不敵,在暮色的掩護之下,倉促後退,匆匆逃去。

  青龍堡前,發出勝利的陣陣歡呼之聲。清理戰場過後,右路剩餘的士兵也攜著大量的牛羊牲口戰利品高歌而來,兩邊匯合。李嗣道草草包紮了下肩膀的傷,下令就地紮營,殺牛宰羊,犒賞血戰過後的軍隊。

  闕人將士,從上到下,無人不爭相向李玄度敬酒。

  他飲了許多的酒,醉眼朦朧之際,看見昨日那名曾來尋他報信的裨將匆匆趕來,附到李嗣道的耳畔,低低地說了話。

  李嗣道臉色凝重,扭頭飛快地看了眼李玄度,立刻騎馬,朝著闕都方向去了。

  李玄度沉吟之際,一名闕國貴族將軍醉醺醺地上來,親熱地給他遞酒,大著舌頭道:「今日全仰仗了四殿下,四殿下何日再娶王孫女,便真正成我闕人的一家之人,我等為四殿下效力,肝腦塗地,在所不辭……」

  李玄度陰沉著面,一把推開這將軍,上前叫住了那名裨將,將他帶出營地,問方才何事。

  那裨將起先不說,支支吾吾。李玄度眯了眯眼,慢慢地拔出佩劍,撫了撫劍鋒,一劍便刺了過去。

  裨將大驚,慌忙滾地,堪堪躲了過去,見他似是喝醉了酒,雙目血紅,神色變得猙獰,踉蹌著步伐,提劍又要朝著自己刺來,恐懼不已,不敢再瞞,跪地道:「殿下饒命!方才傳來消息,狄國的肅霜王前日殺了太子,已被擁戴做了東狄汗王,左大將不服,帶兵叛變,這才攻打我闕國,想占領地盤。方才肅霜王派密使前來,送來了左大將父子的人頭,道數日前刺殺秦王殿下的主謀,亦是這對父子。他特意送上人頭,以向我王謝罪……」

  李玄度望了眼闕都的方向,反手將劍歸鞘,上了馬背,調轉馬頭,向著闕都疾馳而去。

  雖是深夜,闕都王宮的那間密室里,燈火依然通明。

  東狄新上位的肅霜王,連夜派遣了一個投降過去的漢官密使前來求見,不但送來左大將父子剛剛割下的還留著污血的新鮮人頭,還有一份豐厚禮單,以此向闕王謝罪,提出聯合對抗李朝,許諾自己只要在位一日,對闕國永不加兵。

  密使下去之後,李嗣業和李嗣道兄弟,就此事再次發生了激烈的爭執。

  李嗣道認為可以先觀望一番,不必一口拒絕。

  李嗣業堅決反對,道肅霜王之所以示好,是如今上位之初,急需揚威,這才極力拉攏一向被視為李朝重要屬國的闕國。

  「二弟,先不論狄人是否守信,我闕國若是投向狄人,你讓四殿下如何自處?往後他在李朝,豈不是愈發舉步維艱?」

  李嗣道一頓:「難道我願意如此?狄人固然無信,李朝皇帝又比狄人好多少?我實是不懂,玄度為何退讓至此地步!」

  李嗣業道:「反與不反,等到了那一日,我相信四殿下自有考慮。目下我還是主張先安排西遷。至於別的,等渡過難關,日後再謀,也是不遲!」

  他頓了一下。

  「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存地失人,人地皆失!況且,四殿下之能,今日闕國上下,再次有目共睹,只要他與我闕人一條心,何愁日後不能重振局面?倘時局不利,退就是進,進不如退,如此簡單的道理,二弟你為何就是聽不進去?」

  李嗣道怒道:「我是絕不西遷一步的。生在此地,死也寧可死在這裡!我手下的勇士,也絕不會走!」

  他肩膀上的傷不停地往外滲血,卻渾然不顧,又朝著一直沉默著的闕王下拜,頭重重地叩地,泣血道:「父王!叫我這般棄了我闕人幾百年的大好基業,我不甘,我實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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