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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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羽彥眉眼帶笑,慢悠悠的低下頭來,眼看唇就要吻在寒池臉上,南羽彥忽地頓住,猛地抬起頭來。

  張公公貓著腰走出來,恭恭敬敬的朝寒池行了個禮,隨即走到南羽彥身旁,在他耳旁不知說了什麼,南羽彥便猛的瞪大了眼睛,驚慌失措的離開了。

  那個高大魅惑的男人,前一刻還如惡魔步步逼近,此時卻像是一個被遺棄的孩子般,倉皇離開,她從未想過,南羽彥的臉上也會有那樣的神情,是失而復得的驚喜,也是無以復加的傷心,還有害怕,還有喜悅。這麼多複雜的情緒聚在他的身上,便只剩下了令人心痛的孤寂。

  他,究竟是發生了什麼?

  寒池隱隱覺得,也許南羽彥,並不像她想像中的那樣。

  她默然的轉身往回走,轉身的瞬間,又想,是這個男人逼她與慕容岸離開,這個男人是慕容岸的仇人,她不可以憐憫他!不可以。

  失魂落魄的回到清涼殿,殿內仍是空無一人,大抵是憋了一整年,今夜宮裡的下人們都玩瘋了。寒池推開房間門走進去,黑黢黢的房間內,一盞燈也沒有,她摸黑關上門,想要走過去點燃蠟燭,忽地一個人影閃過,從後面抱住她。

  她驚嚇,立刻回身反擊,出手間,那人已經熟練的制住她。她還未看見他的模樣,已經聞見身上熟悉的氣息,渾身炸毛的氣息弱下來,不可置信的喚出來:「慕容岸。」

  黑暗中,慕容岸愣了一愣,空氣中安靜了幾秒,隨即他將面前的女子一把拉入懷中,她似乎更瘦了,圈在懷裡,滿是一把骨頭,他心裡難過,幾乎哽咽,卻只能沉聲道:「是我,寒池,是我。」

  寒池的眼淚不可遏制的落下來,雖然告誡過自己一萬次,不許哭,不許哭,也告誡過自己,如果再見到慕容岸,他們就是陌生人了,她不再欠她,他也不必虧欠。這麼多天來,她一直一邊期待著他到來,一邊又決然的失望著。忘記,忘記,究竟是忘,還是記。她早該知道,她對他,一點辦法也沒有。

  慕容岸下顎抵在她額頭,那聲音猶如落花般柔,「對不起,寒池,我早該來看你,可是南羽彥不招我進宮,我沒有辦法,這些日子一直在外準備,寒池你等我,不出十日,我一定取下南羽彥首級!你放心,宮內,我安排了人保護你,南羽彥絕對動不了你的。」

  她鬆開他,驚惶四望,確保無人之後,才低聲開口:「你瘋了嗎?跑到宮裡來說這些話,你不知道宮裡全是南羽彥的耳目嗎?你怎麼敢來?你快走,快走。」她伸手去推他,眼淚肆流!她進宮,便是明白,除了進宮這條路她別無所選,慕容岸的手下確有騎兵,他也確然有外援,能夠支持他兵變,可是如今還不是時候,她清楚的知道,如果六國的矛頭都對著出國,一旦南禹國兵變,那麼矛頭轉移,南禹國不但會面臨前所未有的危機,就連慕容岸也會面臨玉石俱焚的危險。更何況,兵戎相見,受苦的只有百姓!

  這個道理就連毛遂都明白,慕容岸又怎會不明白。

  她絕對不會讓他為了她前功盡棄。

  慕容岸反手抓住她的手,將她緊緊抱住,「寒池,你別這樣,都是我不好,一再的讓你身陷囹圄,我早就說過,會保護你,可是我沒有做到!寒池,你相信我,很快,很快我就會殺了南羽彥,為我戎家,為我義父、婆婆報仇,到時我用整個南禹國去攻打楚國,我要親自取下毛遂的首級,然後,我們兩遠離戰爭,回去未名山,過與世無爭的生活。」

  寒池反抗的手慢慢的鬆開。

  她與慕容岸都是這樣不懂得表達感情的人,說不出來半句甜言語,可就是這樣一席話,她覺得一切都值了,為了什麼呢,這樣的辛苦究竟是為了什麼呢,不就是為了結束那些紛爭,歸於平靜嗎,他還記得她的仇,他還記掛著要與她在一起,這不就夠了嗎。

  她靠在他的胸膛,她覺得他們從來沒有好好的擁抱過,如今聽見她的心跳,感受著他的溫度,她覺得一切都不真實,於是,便也詫語般問道:「你真的願意與我隱居山林,過與世無爭的生活嗎?你真的願意放棄那些權利、名利嗎?」

  慕容岸一怔,抱住她的手緊了緊,實誠的道:「我不捨得,可是,比起權利和名利,我更害怕你不在我身邊。」他說的,都是真心話,他認真的想過,自從他認識了楚凝煙,她親自為她釀造了一場災難,從此以後她們便被他生生的纏繞在一起,他從愛上她起,便從未真正的意識到有一日會分開。

  而這一次,他終於明白,原來他藏不住她,她終究會離開。楚國的舊將還活著,他們來迎接她回去,她可能不再需要他了,他這樣想著,突然不可遏制的害怕起來,他長得這樣大,征戰沙場九死一生眉頭都不曾皺一下,在江湖中與幾多江湖人士打交道,刀光劍影,哪一次不是走在閻羅殿外,他但笑不語,在朝堂,他與南羽彥鬥智鬥勇,被逼迫,被欺壓,他連害怕兩個字怎樣寫都不知道。可是,這一次,他真的害怕,沒有寒池的世界,該是怎麼個樣子。

  寒池閉上眼睛,她覺得幸福,因為她知道,他說的都是真的。

  只是他不知道,其實對於她而言,在哪裡都沒有關係,有關係的是,陪伴在她身邊的那個人時他。

  「我答應你,我會保護好自己,你也要答應我,不要打沒把握的仗,不要受傷!還有……」她抬起頭來,看著他,甜甜一笑,「你要記得,只要不是你推開我,我都會陪在你身邊。」

  後來寒池一直在想,是不是那一晚的焰火太過美麗,便是象徵了她與慕容岸之間愛情盛放到了極致,或是他們這樣不擅長於表達的人,說了太多的情話,所以窮盡了一生的幸福。以至於,從此以後,他們只能彼此誤會,彼此傷害,想在一起,變得那樣那樣的難。

  焰火節,幾多幸福幾多愁苦。

  將軍府,桂花飄香,一個黑衣人身形矯健的躍進府內,此時院中只漠然佇立的兩個人,一人著水藍色華服,一個卻只是穿了簡單的麻布衣服,這樣孑然不同的打扮,卻是無比和諧的映出一副圖來。只是,兩個人的周身都圍繞著淡淡的落寞,和深深的恨。

  黑衣人縱身到華服女子面前跪下:「公主,將軍進宮了。」

  水藍色華服的女子,正是安心公主南羽麟,她抬起頭看著滿天的焰火,只覺得無比的孤寂,那些美麗背後,背著多少看不見的傷痛呢。她揮揮手,那黑衣人便如鬼魅般離開。

  她沒有動,望著天際道:「你此刻一定在心裡笑我吧。」

  身後的白衣女子扯起嘴角笑:「鶯兒不敢。」

  她苦笑:「不敢?!你有什麼不敢?你在心裡看不起我吧,為了得到一個男人,我不惜用暖情酒勾引,我裝作一個好人,卑躬屈膝的討好我討厭的人,到頭來,我還是沒能留住他。」

  鶯兒也去看那天邊忽明忽滅的焰火,慢慢的伸出手來,似乎想要抓住那稍縱即逝的美麗,可惜,握緊了手,也是一場鏡花水月。她便像什麼都明白了似的:「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這……大概就是報應吧。」

  她本該暴怒的回過頭去賞她一個耳光,她本該大罵她不尊,可是,她說得有何不對,不就是這樣嗎?

  月光清冷,兩個人對月,心裡思戀的都是不可得到的男子,終究是有了相似之處,也難怪,月光終是讓她們這樣和諧的相處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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