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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賜身邊有一男一女,他們做得不知多滿意。」
「聽說加拿大找工作是比較難。」子佳臉色鐵青。
「好好好,」張天和知難而退,「不過是一個建議。」
曾子佳背後己經爬滿冷汗。
她問張天和:「菜單出來沒有,中菜還是西菜?」
「在衣蓮處,好似是中菜西吃,別擔心,蓉蓉對吃很有心得,這幾年已經吃遍全世界,她知道吃鮮蘆苟可用手指。」
呵,那多好,至今曾子佳最怕用筷子吃蟹,怎麼吃?只得把鮮肉統統犧牲掉,看樣子還得請教車蓉蓉。第六章 「你好似有疑問。」
「如果分得一隻龍蝦尾,又該怎麼辦?」
「小姐,」張天和笑不可抑,「把它交給身邊的男伴,輕輕說:『替我剝一剝,』人家立刻赴湯蹈火,用鉗用叉替你辦妥,何苦事事親自動手?曾子佳,你莫錯失所有機會才好。」
子佳不敢苟同,她微笑,「還是自己有本事的好,身邊不一定時時有服務員。」
「所以趁有的時候要逮住一個呀。」
這裡邊有何故事,有何暗示?
張天和取過外套,「有個球局在等我。」
子佳溫和他說:「有時我會不在家,你有話同我說,敬請預約。」
「咄,我同你還需預約?別忘記朝九晚五是辦公時間。」
他揚長而去。
子佳還來不及嘆命苦,衣蓮已經帶著菜單來了。
子佳一看,不由得點頭說:「怪不得膽固醇會過高,這是瘋狂性食物。」
衣蓮笑,「不然怎麼辦,我家吃得略清淡些,即被親友笑不捨得吃,經濟想必有問題,傳到十萬八千里路以外部知道我寒酸,只得也囤積一些鮑魚乾。」
「我不管,我照舊喝罐頭湯,我還未打算吃死,我也沒空吃。」
「這菜單周到,你看,鮑參翅肚全部齊全,還有魚蝦蟹,完了加一味燕窩。」
「什麼價錢?」
「每客三千多,這還不算,當晚敬的酒才貴呢。」
「誰請客?」
「當然是張老本人,子孫肯出席,已算孝順,張天賜算盤多精,天和才不理細節,天理根本不懂,天真還小,你瞧,四個兒子還這麼著。」
「靠自己最好。」
「你有無聽說過俗云:爹有不如娘有,娘有不如己有,還有,親生兒不如近身錢。」
子佳十分感慨,「衣蓮,你我口氣好似經已七老八十。」
「當我發覺我樂意親近女友多過男友,我已知道我青春不再。」
「當晚肯定是每人分一份,在自己碟子上用筷子吃,」子佳笑,「最乏味不過,我喜歡與好友同事無拘無束搶吃。」
衣蓮笑答:「我們已經野慣了。」
「你同蓉蓉去說一聲。」
「最近十天八天十分難找蓉蓉,她好似有心事,人大心大,不易控制。」
子佳溫和他說:「人不應該想控制另外一個人。」
「話是這樣說,老闆總想夥計隨傳隨到。」
「可能蓉蓉在想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這些年來,她得到的也不算少了,出門乘頭等艙飛機位,身上件件名牌時裝,最高一個月結帳三十多萬單于送到老闆面前,他眉頭不皺簽下名去,最好的跑車轟一聲撞上停車場柱子立即換一架……不算委屈啦,年年帶著周遊列國,又問她要不要升學,老實說,我親生父母也從來不曾給我那麼多選擇。」衣蓮護主。
子佳莞爾。
「還有,她住得多舒服,連帶她養父母也有自置樓字,再說,張天和根本不必如此周到,外頭許多名媛對他不是沒有意思。」
子佳說:「名媛的出路最堪虞,同她們的兄弟差遠了。」
「過兩天便是好戲上場的大日子,曾小姐,一切都準備好了吧?」
「蓉蓉那邊已經盡了力。應該沒有問題。」
「你呢,曾小姐,你穿什麼?」
「我是布景板,隨便弄一套保護色衣裳即可,千萬不要引人注意,對,張宅牆紙什麼顏色?好似是純白色,就一樣色系好了。」
「曾小姐,我們有沒有漏掉什麼?」
子佳覺得這人像大學第三年考試前夕,至怕忘記准考證,或是少帶了筆墨紙硯。
她們都有點真心喜歡車蓉蓉,由衷希望她過得了這一關。
衣蓮進廚房做咖啡。
子佳跟進去,「你毋需侍候我。」
「一樣啦,你到我家來,我照樣招呼你。」
「你的家是一個溫暖的家。」
「有什麼就得服侍什麼,我的孩子比同齡孩子憨一些,幼兒班玩耍搶音樂椅老是被淘汰出局,幾歲大孩子見霸不到座位一樣一臉彷徨,我就心疼,心想也難怪若干家長索性教孩子去推去搶,生存之道嘛,我們這種人家還配講風度?我一直很擔心她前途,曾小姐,你倒是從來不談私事。」
「我的身世乏善足陳,父母已故世,家屬小康,少年時他們供養我,成年後我負責他們的生活。」
「有無兄弟姐妹?」
「有是有,各人自掃。」
「那樣最好,被照顧其實並無想像中那般好滋味。」
子佳笑,「那自然,有出息的人當自立門戶。」
再說一會子話,衣蓮就告辭了。
印象中曾子佳從來沒有這樣空過,一有時間,難免想起往事。
她的青春當然不如蓉蓉燦爛,太多功課,太多小學生需要補習,太多教訓得專心聆聽,等到成年,父母已經老了,經濟擔子也太重。
目前算是她一生最好的一段日子,故此子佳連戀愛也不屑談,把時間統統留給自己獨享。
看著張天和為一件如此無聊的小事動用如許多人力物力,子佳不覺好笑,只覺可嘆。
她的生活哪容得胡鬧,連轉一份工都有多事的閒人在看她有無行差踏錯,算準了她該幾時沉淪,整隊行家虎視眈眈,每件瑣事都是話柄。
也都習慣了。
那天傍晚,子佳接到蓉蓉電話,「有什麼事嗎?」
「沒事,我記掛你吃過飯沒有。」
子佳內心倒是一陣溫暖。
對人好,總會有回報。
「早點睡,」子佳諄諄善誘,「當心黑眼圈。」
「知道了。」一定是陽奉陰違。
像所有可怕的日子一樣,這一個星期五終於來臨。
車蓉蓉一早就醒來,再也睡不著,由衣蓮接她去做頭髮,剛打扮停當,忽然製片找她,她跟了他去談公事。
子佳笑說聲「撞期了」。索性找到影人茶座去。
離遠看見車蓉蓉聚精會神坐在長窗邊與人談判,臉容亮麗,已引得無數茶客轉頭張望。
要紅起來了。
快紅的人有個樣子,隨時起飛,雙翼緊張振動,要送她上去的勁風已經撲面而來。
車蓉蓉己非池中物。
曾子佳走近她。
車蓉蓉一看見她喜出望外,馬上說:「徐導演,這是我保姆曾子佳。」
那導演立刻說:「一起坐吧。」
子佳問:「什麼事十萬分火急?」
蓉蓉又高興又緊張,眼睛發亮,長話短說:「導演決定換角,叫我坐上去,還有,前約作廢,另簽三部片新約。」
曾子佳抬起頭,不知怎地,脫口而出:「馬上籤!」
導演與製片都笑了。
蓉蓉立刻說:「曾小姐,麻煩你幫我看看合同細節。」
那是子佳拿手好戲,不成問題。
當下她把合約糙稿從頭看到尾,指出一兩點紕漏,修正補訂,譬如說,合約不准轉讓,三部片約必須在訂約後二十四個月內完成,還有,必需由徐某執導等等。
那導演目光炯炯看著曾子佳,「車蓉蓉有你這樣的保姆,真是萬本。」
子佳淡淡笑道:「我是圈外人。」
蓉蓉感激莫名,握著子佳的手。
子佳發覺她仰起下巴,信心十足,忽之間雍容大度起來,只聽得她笑道:「這就是各人的緣法了,上天知道我要創業,就派曾小姐來幫我。」
製片說:「那麼,我們此刻就到王律師處去。」
子佳看著蓉蓉,「你想清楚了?」
蓉蓉堅毅地點點頭。
「你可要同張天和說一聲?」
蓉蓉輕聲答:「我找不到他。」
「他左右不過是在老宅里,我叫衣蓮去搜他出來。」
蓉蓉不出聲。
至此,子佳知道蓉蓉根本不想找他,機會已在眼前,何必節外生枝。
「你已經二十一歲,你自己定奪。」
蓉蓉頷首。
「呵對,我們今晚還有約會。」子佳提醒她。
「我簽完合同馬上與你聯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