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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寶明嘆口氣,「不用我日做夜做,處處皆美。」

  「什麼地方度蜜月最好呢?」

  葉秀婷大笑,「有人肯娶我,我請客度蜜月。」

  蓉蓉只覺如此對白精彩萬分。

  子佳問:「各位工作上有什麼進展?」

  「都升了吧。」

  王日英舉手,「我沒升。」

  「去你的,你六個月前才升過。」

  葉秀婷說:「我買了份人壽保險。」

  「是,你應該買,你是單身母親,有什麼三長兩短,女兒可獲保障。」

  說起孩子,她們臉色祥和,「只得秀婷有女兒,真好。」

  「帶孩子,極辛苦。」

  「絕對有樂趣有報酬。」

  「同世上一切事一樣吧,不付出,無所獲。」

  子佳看蓉蓉一眼,怕她打呵欠,可是沒有,蓉蓉聚精會神。

  也難怪,這班大姐演說起來,比許多趣劇精彩。

  「惠豐行終於請了莎連娜。」

  「關某不是在至尊洋行任職嗎?」

  「合同滿了,她與老闆均無意續約,只得另起爐灶,她現在同惠豐的洋班威爾遜在一起。」

  子佳想起來,「這莎連娜好似有丈夫。」

  「她不大說起,但時時提著一個約五六歲的小兒子。」

  子佳想了想,「假如她丈夫不只是一道影於,如果她丈夫可以支持她精神與物質上需要,你想,這世上還有沒有關某這種厲害女人?」

  王日英道:「莎連娜有什麼厲害,賣藝又賣身,還讓所有人都知道了,背後陰陰笑,真正能幹的女人,二十三歲好退休了,積聚過億,連稅局都抓不到把柄。」

  子佳不動聲色,用眼角瞄一瞄蓉蓉。

  只見蓉蓉睜著大眼睛,嘴角含笑,用心地聽姐姐們發表偉論,完全置身度外。

  呵,成功了。

  這就是社交禮貌,當著外人,心裡想些什麼完全不要露出來,再不高興,也萬萬不能一臉晦氣怨懟的樣子。

  錢茵燕說:「我覺得儲蓄一千萬已經很難,不要說是一億。」

  王日英答:「小姐,錢賺錢,翻幾番就有迸帳。」

  「像莎連娜那樣的人,有姿勢,無實際,過幾年怎麼辦?許多年輕貌美的師妹會出來爭飯碗的呵。」

  子佳笑了,「咄,又不見你們那樣關心我。」

  「珊娜要移民了。」

  「去哪裡?」

  「全世界人到溫哥華,我自然跟大隊走。」

  「華人像不像旅鼠?」

  「別這樣想,一鑽牛角尖就不開心。」

  「聽說彼邦即使天氣曼妙,華廈美食,還是覺得寂寞。」

  「那自然,寂寞無處不在。」

  「有些人當是一個新的開始,把不愉快的人與事統統撇下,舊的煩惱扔得遠遠,重新生活,也是美事。」

  劉寶明笑,「就是希望沒人認識。」

  接著食物來了,眾人忙著大吃大喝。

  子佳覺得時間差不多,便與蓉蓉一起告辭。

  「喂,我們還要去逛公司。」

  「下次吧,我手頭澀,不見所欲,其心不動。」

  「得了,曾子佳。」

  上了車,子佳笑問:「怎麼樣?」

  蓉蓉看著子佳,忽然說:「都是聰明笨伯不是。」

  嘎?「此話何來?」

  「說沒有聰明才智呢,又不正確,都拿著高薪指揮如意,獨當一面,可是那麼聰明的人,卻又無長遠打算,比我們更不如,試想想這十多萬摩登職業女性到了五十歲會怎麼樣。」

  子佳一怔,瞪她一眼,「指桑罵槐。」

  「不不,你不在內。」

  「我還可當她們的代表呢。」

  蓉蓉沒聲價道歉。

  「車蓉蓉,你說得對,我們不是不可以學父親那代直做到五十多歲榮休,可是女人到了白頭還需自力更生真有點那個,還有,父親那輩退休後多多少少可享兒孫之福,我們並無家庭,一定孤苦。」

  「是呀,」蓉蓉說,「片刻神氣活現,並未能真正提升女性地位。」

  子佳看著蓉蓉:「你呢,你身家過億沒有?」

  蓉蓉忽然靦腆起來,「還沒有啦,哪裡有呢。」

  子佳嘆口氣,蓉蓉果然學會謙虛。

  「蓉蓉,有沒有覺得一班姐姐可笑?」

  「我怎麼敢笑!」

  子佳卻笑了,「幸虧笨怕多,否則你就不能夠一枝獨秀。」

  不知怎地,這話好似得罪了蓉蓉,她緘默了。

  要過很久很久,她才說:「我若有本事,也多讀幾年書,可攻可守。」

  曾子佳在心裡說:幸虧你不愛讀書,否則還了得,那簡直是總督人才,她若出來做事,像曾子佳等庸人真得活活餓死。

  「我累了,曾小姐,我約了人搓牌,預備打通宵,調劑精神,我早退。」

  子佳啼笑皆非,倦了才去打通宵牌,這是哪一國的邏輯。

  回到家,子佳撥電話給王日英:「我表妹怎麼樣?」

  「很漂亮,沒有性格。」

  子佳笑,成功了。

  「好出身的孩子往往單調無味,所以異性都喜歡野玫瑰。」

  「日英,」子佳忽然想起來,「我們是什麼?」

  王日英很神氣:「我們是樹。」

  「是嗎,是灌木還是叢木?前者冬季落葉,後者屬冬青針葉類。」

  王日英嘆口氣,「我希望我經得起風吹雨打。」

  「日英,你若有兒子,會放心他同我表妹走嗎?」

  「只怕高攀不起吧。」

  子佳很滿意這個答案,不過,她也不敢忘記張家諸人目光更為厲害千偌百倍。

  「這女孩從哪裡回來?」

  子佳胡扯:「火奴魯魯,她家長要她向我學習。」

  「學你,笑死人。」

  子佳抗議:「有什麼好笑?」

  「千學萬學,怎麼會學到你我身上,打份牛工,既受氣又辛苦,永久不得超生。」

  「怎麼說語氣悲涼起來,各種生涯都有陰暗一面,我們縱然辛苦,也不比豪門少奶奶更怨。」

  「曾子佳,少呼口號。」

  子佳掛了電話。

  像她這樣的笨伯,曳懂得耍手腕利用機會,所以還可生存。

  片刻有人敲門,子佳去一看,又是張天和。

  子佳納罕不已,這是幾時發生的事,此人怎麼登堂入室?從來沒有男同事進過曾子佳的寓所,即使到曖昧階段,子佳還是情願在外頭見。

  張天和卻不知在何時開始愛來就來,愛去就去。

  偏偏他一開口說的又好像是公事,不能不讓他進來。

  果然,他一坐下來就問:「蓉蓉怎麼樣?時間很緊逼了。」

  「最好送她去瑞士讀兩年儀態課程。」

  張天和笑,「沒有時間了。」

  子佳忽然說:「太少時間,太多美女。」

  張天和一聽,大喜過望:「你真是我的知己,子佳。」

  子佳吁出一口氣,「有沒有想過要做其他的事?」

  「這就是侮辱我了,金星公司盈虧自負,從未蝕過本,年年都發十四個月薪水,若有哪個女孩子肯委身下嫁,我也有能力使她豐衣足食,我亦可保證我的孩子會受到最好的教育,一生無憂,與我一般享受生活。」

  他說得那樣理直氣壯,子佳無言。

  隔一會兒她說:「會不會浪費時間……」

  「不會啦,我的生命我的時間我喜歡怎麼用就怎麼用,你認為張天賜甚有作為?我覺得他太愛玩數字遊戲,忙得連休息時間全無,還有,張天理是不是發神經,孵在戈壁成年累月同恐龍骸骨打交道,唏,我比他們健康正常得多了。」

  又仿佛言之有理,子佳笑出來。

  「那麼說來,」她調侃他,「你是兄弟中最聰明最最有成就的一名了?」

  「你怎麼知道?這正是事實。」

  所以他也不想外出接受考驗,索性躲進他那豪華的小樓自成一統。

  「子佳,今日我有一個建議。」

  老闆一有餿主意,夥計就得陪著他玩。

  子佳只得笑道:「說來聽聽。」

  「子佳,你不如升做我的私人助理。」

  子佳氣餒,「你不是已經有衣蓮嗎。」

  「家父的私人助理,跟了他三十多年,如今還是好朋友。」

  他的意思是跟班。傍友。應聲蟲,從前很流行這樣的人,每個老闆身邊都跟著一兩個小人物,像太太奶奶房裡的貼身侍婢。

  子佳直接他說:「這不是一個職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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