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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容紙愣了愣,有點茫然。

  “如今可好了,今兒白天總算是變回是從前那樣穩重可靠的模樣了!雖然將軍變回來,就不再會像之前那樣每天對小羅笑了,但是咱們……將軍反正一直都是不苟言笑的,那又高貴又英挺的模樣,才是咱們大將軍本來的樣子啊!”

  不苟言笑?慕容紙看著小羅理所當然的臉,只覺得頭腦發昏。

  你們的鎮遠大將軍,是個“不苟言笑”的?

  “不苟言笑”的……那是誰啊?不認識啊!

  謝律那種死不正經的什麼時候都要不苟言笑了,是天要塌了麼?

  但是轉眼慕容紙又想起昨夜,想起那個讓他感到無比陌生的謝律,那個溫柔而強硬地一次又一次擁抱他,讓他無法拒絕、無法逃脫、無法喘息的謝律。

  過去他想抱他的時候,總是會笑眯眯地死皮賴臉。

  在臉上啄一下,在鼻子上啄一下,在身上任何他覺得有趣的能引起對方顫抖的地方啄一下。粘著啊,膩歪啊,愛撫啊,戲弄啊,甜美又討厭得讓人沉溺。

  所以昨晚那個……那個才不是他的謝律。

  雖然霸道之中仍舊克制,努力沒有讓他受傷,但那個想要把他拆解入腹的人才不是謝律。

  那個人,是……“昭明”吧?

  慕容紙曾聽阿瀝說過,也從旁人的隻言片語里佐證過,離開聽雪宮那十年間的謝律,“鎮遠昭明大將軍謝律”,一直是個沉默嚴謹、值得依靠又難以捉摸的人。

  和自己所看到的那個唯恐天下不亂成日笑眯眯的萬年禍害,完完全全就不一樣。

  這個對比在慕容紙心底,一直隱隱是有根刺的。

  總覺得既然他肯正經地、不苟言笑地待那寧王,卻屢屢在自己面前撒潑打滾、玩笑耍賴。孰輕孰重,根本高下立現吧。

  可真的也見到了完全笑不出來的謝律,雖然只有半天而已,慕容紙卻覺得倘若要自己每天跟那個“昭明”過日子的話,別說十年了,只十個月不要,估計自己就早已鬱郁而亡,墳頭糙二尺多高。

  那人……真還不如像過去那般整天死不正經討罵討打得好。

  雖是惱人,卻也可愛。

  可若是今後真變成“昭明”了,可該如何是好?

  ***

  “碎成兩半,屬下拿到時就是這般了。若真是秘寶殘片,若還能用,我想拿他,跟衛道長換一件許諾。”

  “原來所謂紅蟲,卻是蝶啊,這可……真沒想到,我總還以為會是甲蟲那般來著。”

  宴語涼坐在太師椅上,興趣饒饒望著玉立身邊的荀長,而荀長正拿那兩片紅玉蝶,透過光去細細分辨。

  “怎麼樣?辨得出麼?”

  “恭喜涼王殿下了,”荀長點點頭,笑道:“這兩片確實是殘片紅玉蝶。雖是碎了,但兩片斷處嚴絲合fèng,仍能拼回一片,應該是不打緊的。”

  “竟能尋得紅玉蝶,這可真要好好賞賜昭明你了,”涼王笑道:“謝律,你剛才說,要拿這個同衛道長換什麼?”

  “我想要換衛道長答應我,從此放過阿紙,再也不尋他的麻煩。”

  衛散宜臉色一寒,悶悶起身便作勢要走,還沒邁出半步,便被荀長一個欠身擋在椅子前。

  “你――”

  那狐妖美人曖昧一笑,青蔥指在衛散宜肩上一壓,便將他壓回座上。自己倒好,乾脆一屁股往人腿上一坐,來了個活人五指山,上手大咧咧環上了衛散宜脖子不說,雙腳還順勢就翹到旁邊的茶桌上去了。

  “說說罷,你要衛道長怎麼放過你的那個‘阿紙’?”

  衛散宜整個身子都僵直了,挺著背如臨大敵地坐著,一張臉面如土色。隔了遠遠快一丈,謝律都能看到他氣得在簌簌直抖。

  天下一物降一物,或許真有這個道理?

  涼王則喝了口茶,別過臉去裝什麼都沒看到。

  “我想讓衛道長從今往後,有生之年再也不要出現在阿紙面前,也莫要令人傳任何消息給他,互相就當世上再無彼此,從此相忘江湖,再不相見。”

  “你做夢!”衛散宜啞笑一聲,“他是我徒兒,他就該聽我的!憑什麼叫我放了他?!”

  “嗯?衛道長剛才說什麼?”荀長眨巴眨巴眼睛,屁股在衛散宜腿上扭了扭、磨了磨。

  衛散宜雙手已然鉤爪,臉色發黑髮紫,只恨不得能馬上掐死這隻狐妖才好。

  一旁涼王將茶水往桌上一放:“散宜,看本王的面子,網開一面吧。”

  衛散宜無話可說。半晌咬了咬牙,恨恨道:“我答應放過他,不過,我可沒答應放過你!”

  “我沒關係。”謝律道:“便是我不在了,以後他肯定還會遇到別的肯珍惜他的人。只要那個時候衛道長不要再無故插手阻撓,他就能好過。還望衛道長一言千金,莫要出爾反爾才是。”

  “跟你們這些區區小輩,我尚不至於食言。只是,呵,除了你,還有誰那麼蠢,能瞧上他?”

  卻不成想,謝律靜了一靜,只瞧著他低低道:“衛道長,你這人,著實可憐得很。”

  衛散宜整個人聞言登時怒髮衝冠,“刷”地站了起來。荀長若非正巧勾著他的脖子,這一下肯定被他摔地上去了。

  “冷靜冷靜,衛道長~在涼王殿下面前,這是幹什麼呢?”

  涼王那邊抬著眼皮,面無表情地閒閒望著衛散宜。衛散宜忍得幾欲吐血,最後也只是推開荀長恨恨拂袖而去。

  而謝律既然事情辦完,也想著早些告退回慕容紙身邊,不成想卻被涼王留了。

  “謝將軍莫急著走嘛,既來了漢南城,住一晚再走也不遲。更何況,謝將軍同荀閣主帶過來的那人,本王還想叫你二位與我引薦一下呢!”

  謝律帶過來的人是夏丹樨。

  是荀長作為“戰俘”帶過來邀功請賞的。

  夏丹樨身為朝廷命官卻帶兵攻打舊都洛京,此事本就無論如何也說不過去了,再加上自幼便是成王心腹一直都是涼寧一系的眼中釘。縱然是唐濟與他多年情誼,頂多也就只敢冒死寫信替他求個情,連荀長謝律從楓葉山莊提走夏丹樨帶上漢南城,他都沒敢大力阻攔。

  然而,那晚酒桌之上,謝律再次見識了涼王殿下何等神人。

  完全就不計前嫌啊,竟與夏丹樨把酒言歡!

  要知道夏丹樨雖然降了,明眼人都能看出來是不情不願的,何況他與成王自幼感情深厚,又如何能夠甘心歸順涼寧一系?但涼王偏偏有本事,巧妙地避開了成王與國事,只與夏丹樨聊那洛水連年的水患問題。

  誰能知道,這水師校尉整日不好好練兵,反而因為駐軍洛水邊到頭來對治理水患頗有心得?何況又都是憐憫天下百姓之人,自然不吝賜教涼王如何修固堤壩,如何疏通河道,說到重要處,拿酒盞筷子擺了一桌,涼王亦聽得興致盎然。

  若是不認識的人,都要覺得這是明君忠臣在推心置腹了。

  謝律自覺是沒有涼王那本事的。

  何止沒有?同人家根本差了十萬八千里好不好?你看看人家,仇人都能一頓飯盡棄前嫌變同盟,可自己呢?

  都過去這麼久了,不管怎麼掏心掏肺也好,怎麼誠心誠意也罷,他和那人之間的“前嫌”,似乎無論如何努力都始終抹不去。

  那日,慕容紙看著那團磷火,竟然笑了。

  謝律一想到那人眼中映著藍磷恍然淺笑的樣子,就覺得胸口疼窒難忍。才喝的幾盞酒也瞬間上頭,踉踉蹌蹌走出宴廳去院子裡去吹那冷風。

  第102章

  笑什麼,有什麼可笑的!

  你就那麼期待麼?就那麼沒有半點留戀麼?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卻想著去死?!

  我沒辦法讓你高興是不是?我沒辦法讓你覺得幸福對不對?我就這麼沒用,讓你覺得跟我在一起還不如死了好是麼?!

  竟把自己折磨成那樣,渾身都是疤痕,好似世上就沒人會心疼你似的!

  無論怎麼把你捧在心尖,你始終都還是不肯信我。

  我要怎麼辦?我又不能回到十多年前,我又不能再將當年之事重做、好好做一遍!

  還是說,那是你的願望?你早就膩味了,早就想走了,想把我一個人留在這世上,讓我代替你承受之後無盡的孤寂?

  “謝將軍!謝將軍!”

  謝律思緒紛亂驟然被幾聲低低的呼喚打斷,他人正在院落牆角,皺眉抬眼一看,只見是個藍衣青年,正扒在他身側的瓦檐整齊的牆頭,夜色中一雙眼睛明亮。

  “謝將軍,我是阿瀝啊!”

  ***

  “謝將軍,師父他如今在您那兒是真的麼?我師父他還好麼?身體還康健麼?”

  謝律點了點頭,跟著那藍衣人行於暗燈寥落的小道,不忘問他:“倒是你,如今過得還好麼?還有昭昭怎麼樣?”

  “哎?將軍不是什麼都不記得了……卻還記得昭昭?”

  “……”

  “將軍放心,昭昭他很好,每日有寧王殿下照顧著。倒是寧王殿下,這段日子過得……沒那麼好。寧王殿下日日都記掛著將軍您!聽聞您來了,說什麼也要同您見上一面!”

  躲開提燈巡返的眾侍衛,兩人走到別苑附近,苑內起著三層小樓。三樓之上掛的風燈下,映著一個清瘦的美人。

  他目光盈盈,眼尖瞧見樓下人影,馬上扶著圍欄整個身子都很是危險地從樓上探出大半來,似乎這樣就能讓他離下面之人近一些似的。

  “昭明。”

  口型這樣翕動,卻沒有發出聲音,滿臉的又喜又悲。

  “謝將軍,不能再往前走了,別苑門口有影閣精銳把守。寧王殿下說了,就這樣看上一眼,就足夠了。”

  “寧王一直……都被涼王幽禁於此麼?”

  “正如將軍所見,寧王被囚於此已近一年。可此事卻沒有幾人知曉。涼王至今假借寧王之名,調遣軍隊將領,不斷聚攬功名以壯自己名望,而將沿途所行之惡全部推在成王、寧王頭上,著實……著實可惡!”

  阿瀝說到這兒,似乎深恨自己無能為力。

  “都怪阿瀝勢單力薄,救不了寧王殿下。些將軍!求您看在曾在寧王身側十年感情篤厚的份上,救救寧王殿下!”

  可我如今……亦是自身難保,又如何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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