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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簡直要忍不住拊掌。對方卻半點未同他客氣,更懶得同他廢話,配劍一招破風凌厲,又險些劃破衛散宜咽喉。衛散宜堪堪躲過,卻緊接著被劃傷了手臂,心裡暗自驚詫。

  他過去,已好幾十年,不曾被人傷過一分一毫了。

  畢竟活得久,練得了別人窮盡一生都練不到的造詣。可誰知江山代有才人出。去年遇上了那個狐狸一般的妖人,今兒又遇到眼前這傢伙,區區兩個不到三十歲的毛頭小子,竟都做到了凌駕於他百年的修為之上?

  呵,這世上,總有些人在某些方面天賦異稟。你不得不服。

  只不過,打不過便打不過,反正自己也不會死就是了。

  雖這麼想著,眼瞧著劍尖颯颯直戳咽喉,也始終是免不了要大大地痛上一下的。衛散宜牙齒咯咯作響,只覺得輸給小輩臉上無光,尤其是輸給的這人還是他最厭惡的徒兒慕容紙的姘頭,回頭反倒要叫那蠢貨得意了去――

  眼前卻金光一閃。沒有意想的劇痛,卻見碎成幾片的狐面,碎屑彈在臉上生疼。

  一人白皙的手橫在兩人之間,袖中香薰四溢,臉上笑意淺淺。

  不止那人的狐面,謝律的佩劍亦在剛才一擊斷了一半,身子亦被那巨大的力量反噬向後踉蹌了一步,甫一站定卻又衝上來,紅著眼推開荀長,徒手就要去掐衛散宜的脖子。

  “莫要太衝動啊謝將軍,”荀美人幽幽道:“須知道若是‘主子’有什麼三長兩短,你們兩個馬上化作塵土,一個也活不成的。”

  謝律聞言咬牙收了勢,誰知衛散宜卻暗地裡單手一揮,地上一團青色的磷火馬上呼嘯著朝著謝律的面門燒了過去。荀長眼中流光一閃,亦是“嗤啦”呼嘯火聲,又一隻狐面被燒焦大半,咯嘣落在雪地上。

  “暴殄天物啊,究竟要弄壞我幾個面具才夠?需知道我這面具可都是真金白銀嵌象牙的,一隻造價好一百好幾十兩呢!不管,衛道長你得賠我銀子,不然我就去回稟涼王,說您不但解洛京之圍姍姍來遲,還找援軍將領的麻煩!”

  “哼~到時候看你吃不了兜著走。你又不是不知,謝將軍身負尋寶要務,可輕易動之不得的!”

  衛散宜鄙夷地望了他一眼,轉過臉去。

  荀長卻向前一步,歪著頭眨巴了幾下眼睛瞧著他,不開心地皺眉扁起了嘴:“可惜,可惜了!”

  “有什麼可惜!”衛散宜似乎深知他的品性,亦猜到他要說什麼,一臉的嫌惡煩躁。

  “頭髮嘛!原來那麼長,扎在後面一甩一甩跟個大尾巴似的可愛極了,一直還想摸一摸來著。唉,竟被弄斷了,真是可惜啊可惜啊。”

  可愛……衛散宜臉色發青,剛要張口,卻驟然眼前一片白光,轟轟震耳欲聾。一道碩大天雷連接著一串小雷就落在了他們不遠處的一座殘碑之上,震得地面仿佛都抖了三抖。衛散宜馬上燒起了避雷的符咒,卻只覺得自己腳邊重了許多。

  荀長正一隻手抱著他的大腿,一隻手捂著耳朵。正一臉理所當然躲在他衣擺之下,半天見雷聲不再,才睜起一隻眼睛探頭往外看了看。

  然而他一探頭出來,又一道電光划過,他馬上就又安然躲回去了。

  真是會找地方啊!衛散宜恨不得踹他一腳。怎麼老天就沒眼不劈死你呢?!

  ***

  是夜,謝律的滄瀾部三三兩兩都入了洛京城去住了。而荀長謝律等人,則被地主唐濟邀去了城西的主宅楓葉山莊。

  也好在唐濟的楓葉山莊裡一直有一方紅藥池。

  便是受了傷、斷了骨,泡上兩三個時辰怎麼都也能好了。

  可慕容紙沒想到,和自己天寒地凍沒入冰水也能面不改色的情況截然不同,謝律他明顯是怕冷的。

  “你想什麼呢?既然覺得冷為什麼不說?”

  可他就是一句話都沒有說,被慕容紙拽進紅藥去,就硬是咬著牙在那天寒地凍里死撐。但冷成那樣哪能裝得像?牙齒都打顫了,照這樣下去傷還沒好先凍死了!

  慕容紙覺得好氣又好笑。

  硬生生把人拽出來,拉到屋裡火爐旁裹上毯子,慕容紙去外面提了桶準備打水去旁邊的伙房燒。

  謝律一直都沒說話。

  回來一路上直到這時,一句話都沒說過。

  慕容紙就這麼一趟一趟從他身邊提著水走過,臉上若無其事,心裡卻虛著一點都沒了底。

  實在不善於應付這樣的狀況。因為,謝律從來就沒這樣過啊!

  是生氣了麼?才那麼沉默。

  生誰的氣,我麼?

  慕容紙一臉的糾結,點上柴燒起鍋,思前想後覺得自己似乎也沒做錯什麼啊。那個時候……那不也是著實沒得選麼?若是兩個人一定要死一個的話,我當然希望你活下來啊!又至於生那麼大的氣麼?

  嗯,所以說我是沒做錯什麼吧?肯定不是因為我。

  那又是因為誰?生……衛散宜的氣麼?氣不過被他那般操控強迫了,可最後還只能眼睜睜看著他毫髮無損揚長而去?

  那也不至於氣到一半天不說話吧。謝律並不是這樣的性子啊。

  那是氣荀長?氣唐濟?氣夏丹樨?好像也沒什麼道理。

  只能是在氣我吧。

  難不成是嫌棄我被別人碰過了?

  ……

  又沒別的理由,只能是在嫌棄我了吧?所以,才自此不肯跟我說話了?

  水好容易才熱了,慕容紙呆站著舀水的勺子一松,“通”一聲沒進紅色的熱水中。他下意識就去撈,好燙――

  木鍋蓋往地上一摔,暗自也生氣起來。我為什麼在這裡好心幫你燒水啊?!

  覺得我髒了,配不上你了是吧?還真當我是你娘子了啊?嫁給你之前必須冰清玉潔三貞九烈啊?

  虧我還先保護你,忘恩負義的小混帳!

  “起來!過來!脫!”

  氣哼哼把人拖過來,見他還木頭一樣不動,於是下手重重戳了他一下:“讓你脫你磨蹭什麼呢?!”

  敢嫌棄我……呵!就知道你小子一向都不是什麼好東西!要不是看你胳膊都殘了怪可憐的,我今晚就收拾包袱走人!誰要對著你那張討債臉啊!

  但是等等,為什麼是我走?這兒說回來是唐濟的地盤吧?是了,讓唐濟趕你走才是!

  把人往熱氣騰騰的浴桶里一按,被濺了一身水花。慕容紙抹了抹臉上的水漬,沒好氣道:“給我看看你的手!”

  死小子還是一動不動!慕容紙只得自己去拽,心裡卻也有些發憷,他不會……不講情面到推開我吧?

  還好他害怕的事情沒有發生。而且令人倍感欣慰的是,這才沒多久,謝律手臂里之前碎掉的骨頭,好像已經恢復得七七八八了。

  只是,那眼睛怎麼還是紅的?這人現下看自己的模樣,配著這樣滿是血絲的眼神兒真怪嚇人的。

  “閉眼。”

  慕容紙於是用絲帕染了水,兇巴巴蓋在他雙眼上。

  嗯,閉上眼睛看起來正常多了。

  ……到底能不能好啊?

  怎麼手上骨頭都修好了,這雙眼卻還是……

  還有,你為什麼都不跟我說話呢?

  我倒寧可你像過去一樣嘻嘻哈哈,跟我叨叨我師父是如何如何討人厭之類的,卻也不想這樣,屋子裡空氣凝滯除了寂寞的水聲別的什麼都沒有。

  嫌棄我也直說啊!有種來罵我啊!默不吭氣地偷偷嫌棄算什麼英雄好漢?!

  沒半柱香的時間,謝律便已可以抬起之前斷掉的那隻手,緩緩拿開了慕容紙覆在他雙眼上的絲帕。

  眼中紅絲卻並沒有褪去多少。

  “你……”

  慕容紙剛要說什麼,謝律卻已從桶中起了身,抓過旁邊放著乾淨外衣胡亂一披,就拉起慕容紙就大步往房內走去。

  “哎!你的手!外面的皮肉還沒好,得再多泡一會兒――”

  臥室房門被巨大一聲“砰”地甩上,慕容紙一愣,身子陡然一輕,就被謝律抱起來了個天旋地轉,一把被甩在了那張幔帳大床上。

  “謝……”

  慕容紙只來得及說出一個字,雙唇就被掠奪了。

  第101章

  謝律整個人欺身壓了上來,皮膚仍帶著沐浴的炙熱溫度,周身亦皆是狂亂的氣息。那一吻霸道至極,似乎要將他整個人啃光吃掉一般,慕容紙吐息困難只覺得頭暈腦脹,恍惚之中見謝律衣袖一擺,房中的燭火盡數滅去。

  那一夜,慕容紙只恨自己第二日醒來全身酸軟,像是廢了一樣根本動不了,否則肯定一腳踹得謝律從此再也不敢造次。

  隔日清晨謝律早早便起了。等慕容紙醒了,照例幫他給身上已經逐漸淡去的疤痕上藥。

  慕容紙心有千言萬語,身卻連罵人的力氣都沒有,乾脆用被子蒙了大半臉裝死。

  而謝律就只是給他上藥而已,動作輕柔,人卻仍舊沉默著。

  到底是什麼意思啊……慕容紙暗自腹誹。不說話是什麼道理,有什麼話你就直說啊!這樣真的一點都不像你了!好煩躁!

  這麼想著,卻因為昨晚縱慾過度的緣故,又蒙著頭,不知不覺又睡過去了。

  再睡醒已經是午後時分了,一醒來發現小羅正在桌上布菜,見他起身笑眯眯道:“慕容公子醒啦!哈,真是醒得早不如醒得巧!今兒冰湖裡釣上來的鮮活魚,糖醋了正熱騰騰的呢!”

  環顧沒見著謝律,卻發現自己枕邊擺著一本舊舊的書。

  伸手拿過來一看,竟是《帝王側》完本。還記得這本書聽雪宮的藏書里有半本殘卷,卻沒有結局,謝律以前最喜歡拿著這本沒有結局的史書胡說八道了。

  “嘿嘿,這是咱們將軍好容易從古玩商那裡淘來的完本孤本,很難得的!將軍說這本書是拿給慕容公子解悶玩的,公子讀完這本書之前,將軍就能回來的。”

  “他去哪了?”

  “啊,荀大人帶將軍去漢南城跟兩位皇子殿下商議軍機大事去了。將軍捨不得擾慕容公子清夢,就沒叫醒公子。”小羅說著,笑眯眯哼著小曲,繼續從包裹得一層一層的食盒裡往桌上擺好吃的。

  “你好像很高興?”

  “哎?啊……是很高興啊。慕容公子是沒看到今早的咱們將軍吧?天可憐見!咱們將軍終於變回以前的樣子了!”

  “……以前?”

  “嗯!慕容公子不覺得之前兩個月將軍嚇人的很麼?整日整日都笑容滿面的,就連連走路步子都蹦啊跳的,可真是嚇壞小羅了!總覺得將軍是不是被什麼不乾淨的東西附身了,咳……而且之前不是都有一些有不好的傳聞麼,私底下好多將士都懷疑將軍其實是殭屍,說殭屍才像他那樣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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