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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邊唐濟後腰砸在柱上,手中□□卻一刻未停,若是尋常人等,如何挨得過那密布針雨,只可惜那箭尖針尖都未曾塗毒,而段錫又本就非尋常人等,似是全然不疼不癢,甚至不揮重劍去擋,只快步逼近過來。

  三指魔爪,齊齊抓向唐濟咽喉。此刻唐濟□□中已無劍再射,又雙腿不能立,無法與之交戰。瞳孔緊縮之際,旁邊謝律猛然一個高躍踏上段錫肩頭,一劍從其天靈蓋便要刺入,段錫忙扔下重劍抓其腳腕,謝律痛呼一聲,只覺得段錫力大無窮,似是雙腕都要被他捏得粉碎,手中劍尖一歪,便向段錫肩頭戳去。

  好在他那寶甲似乎不護雙肩,一劍刺去鮮血噴涌。可隨即身子便被段錫破窗丟了出去,也是落在廳外石階下的大雨之中。

  謝律咳了幾聲,只覺背部劇痛,幾口鮮血也從口中吐出來。

  不行,得起來!阿紙和唐濟都還在裡面……

  還好,腳腕還沒斷。

  謝律搖搖晃晃支起身子,咬牙從窗躍入,卻見迎面一人身影砸了出來。他一把接住那人,卻是唐濟,剛抱他站定,就見渾身是血的夏丹樨被段錫一掌揮出打倒在地。而那高大的黑衣之人竟回過頭去,直直走向睡在椅子上的慕容紙。

  “住手――你給我放開他!”

  整個身子的血液似乎都衝到了腦中,謝律只覺得周身真氣控制不住地沸騰,也不顧手中連劍都沒有,便向那段錫直衝而去。

  緊接著,頸子卻傳來了難以想像的劇痛,他被段錫掐著脖子再度甩出了數米開外撞在了牆上,而那男人一把抱起昏睡中的慕容紙,轉身絕塵而出。

  ***

  “你,究竟是什麼人?”

  慕容紙悠悠轉醒。段錫坐在床邊,一隻大手卡在他的脖子上。

  周身刺痛難當。卻並非受傷,而是隔了大半日未服紅藥丸,他的身子又有淤青潰爛的跡象。

  這兒……不像客棧,窗外仍舊雨聲斐然,還有樹影竹影。房中陳設簡單,木質陳舊,有些地方還落了灰,似乎是在個什麼無人居住的郊外小屋之中……

  而他對面的另一張床上,竟睡著林家三小姐還穿著喜服的冰冷屍身。

  “是你吧?不僅可以引動天雷,讓小蝶起死回生之人也是你,對不對?”

  “……”

  段錫望著慕容紙,眼中點點幽光,似是半信半疑。

  “你……是凡人麼?還是什麼傳說中的妖魔散仙?你究竟是……如何做到讓小蝶起死回生的,而她如今,為何又僵直不動了?”

  慕容紙只記得自己引了天雷,隨後之事便一無所知。對了,自己既已被抓了,那謝律還有唐濟、夏公子他們――

  “咳……你、你把他怎麼樣了?謝律,你把他怎麼了?你告訴我!還、還有唐濟他們……”

  該不會,他已經把他們都殺了……

  “……謝律?”

  段錫知道唐濟,知道夏丹樨,卻心道誰是謝律?

  卻只是片刻而已,他便明白過來慕容紙所指之人應該便是那個武功不凡、不知從哪裡來的清癯男子――雖想不起這人到底是何門何派,樣子看著也臉生,段錫眉頭一皺,可這名字,卻似乎在哪裡聽過……

  “你把他……把他怎麼樣了?”

  “我沒有殺他,”段錫低低道:“你肯作法讓小蝶醒來,我便放你走,也放過他們。”

  “否則,先殺了你,再回去血洗楓葉山莊,什麼謝律、什麼唐濟,我讓他們一個都不留活口。”

  呵……“作法”讓她醒過來?你當我是什麼了?

  人都死了,你便是殺了我,她也是醒不過來的啊!

  [正文 第44章 誰讓臣妾一向是堅定的]

  人都死了,你便是殺了我,她也是醒不過來的啊!

  “你……笑什麼?”

  “我只笑……人人都道,那時是段護法你棄了已有身孕的三小姐而去。如何過了大半年,卻又想起來回心轉意了?”

  慕容紙本想著,此人該有許多種理由解釋才是。

  或許是魔教中突發急事,或者是被人誆騙離間,又或者是有種種不得已的緣由讓他不得不棄懷著他骨肉的女子而去。可怎想到,段錫卻只是愣了愣,神色略有羞愧道:“我、我那時……頭腦有些不清。現如今,悔不當初。”

  ……

  頭腦……有些不清?

  就只是這樣而已?

  你堂堂魔教護法,該不會是……就連編個像樣點的理由都編不出來?

  慕容紙是笑都笑不出來了。

  也就是說,這個段錫並沒有什麼必然的緣由,也許只是厭了膩了,也許只是一時轉了興趣,這人便隨手棄了那個為了他背叛家門、拋下一切私奔出走的女子於不顧,罔顧她與肚裡孩子一走了之?

  “你……莫那樣看我。”此時的段錫,全然不復之前喜堂之上凶煞修羅之態,怎麼看都只是一個訕訕然做錯事的尋常男子:“我、我已知錯了。那時之事……是我對不起她,我無話可說。”

  “等她醒了,再怎麼打我罵我也好,終歸、終歸她都是我的人,我會帶她會蒼寒堡,不會再叫人欺負她了!”

  “你既如今說要帶她回蒼寒堡,當初為何不直接帶她回去?為何明知道她懷有身孕,還要帶她南下?”

  “她……畢竟是凌微樓的三小姐,是正道的女人。我那時想著,若帶她回去,怕是會被眾兄弟們恥笑。但如今我想通了,便是堡主他們不同意,便是眾兄弟都與我為難,我也――”

  慕容紙無話可說。

  別人為他拋下了凌微樓三小姐的身份,誰能想到他卻只因懼怕魔教眾人眼光,便羞於帶她回去。堂堂一個魔教護法,竟將妻兒子女的位置放得低於魔教之人眼光,便是三小姐真的還活著,聽聞此事不知還會甘心跟他走麼?

  “人死……不能復生。”

  慕容紙說罷,平平躺著雙目望天,倒是覺得如果段錫此刻能發怒往他天靈蓋上拍一下,打總一了百了,倒還乾淨暢快了。

  本以為,像謝律、唐濟那般許下諾言卻背信棄義之人,已很夠是叫人心痛生恨。

  卻不想,這世上竟然還有段錫這種,比那更要可恨上幾十倍的。

  之前曾聽人說過,三小姐是在山莊之中生無可戀鬱鬱而終。慕容紙那時並沒細想,只道是她大概是產後身體虛弱而死。

  可如今想來,一個女子,原來嬌生慣養、父疼母愛,有夏丹樨那般門當戶對的未婚夫,本可以一生平順安樂,卻為一個魔教中人甘願拋下名節身份,不顧正邪兩立與之私奔,誰成想付出一切卻所託非人,可不是換了哪個都要吐血三升鬱郁而亡麼?

  可她死了,棄她而去段錫卻還活著。

  這世道,從來如此不公。

  痴心之人,付出一切終是被負淚盡而亡;而負心之人,卻私心深重瞻前顧後,傷人至深不說,事後還仍想著輕描淡寫便遮蓋去當初刺在別人心上的刀口,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一般,還想著抹去一切重頭來過。

  重頭來過……那種事情,怎麼可能呢?

  你快點一掌殺了我倒還好了。

  人間至苦,紛繁繚亂,不如扔下滿心徘徊悽苦,早早上路。

  慕容紙閉上雙眼。覺得自己終是想明白了――

  今次死了也就罷了;若是僥倖沒死,回去之後,他定要讓那謝律滾出聽雪宮,滾得越遠越好。

  既然永遠也不可能原諒他,何必還讓他整日在自己身邊圍著轉?

  管他還能活多久,管他最後死在哪裡。還要什麼他的屍身?難道不是本就該眼不見為淨的麼?

  此生往後,他慕容紙再也不信任何人,再也不對任何人抱有期待。

  將來徒兒們要走,便讓他們走,總歸,自己此生也再不下山了,再不與外人有所來往了。再不想任何塵緣際會,再不期待什麼有人陪伴,就安靜一人在那聽雪宮乾乾淨淨終了此生,就是好的。

  ***

  “到了,就在這裡!”

  謝律滿身泥漿水花,目光如炬立於那雨中孤立的小院門前。身後是夏丹樨推著唐濟,以及一眾楓葉山莊護衛,團團將那小屋圍住。

  幸而慕容紙腰間一直別著的水音鈴上,那鈴鐺上沾染了謝律之前抹在阿瀝身上的“歧途香”,若非如此,在這漫天大雨之中,他還真不知道該從哪兒去尋得他的蹤跡。

  而外面的氣息,小院之中段錫也早有察覺。不一會兒,院門大開,段錫如同煉獄修羅,抓著渾身是血的慕容紙將他如同丟破布一般丟在門前,重重一腳塌了上去。

  “阿紙――”謝律雙目登時血紅:“魔頭!你有什麼事情衝著我來!阿紙他與你無冤無仇!”

  “我……終於想起來了。謝律,是吧?”

  那男人一雙虎目直直望向謝律,似是玩味般地輕蔑一笑:“還說怎麼那麼耳熟呢。鎮遠大將軍謝律!原來你,還是只朝廷的狗啊!”

  “不錯,不錯,不愧是朝廷的人,是有那麼兩把刷子。楓葉山莊最近也是面子極大,不但找到了這種半人半鬼的東西,就連罪名累累被抄家的死囚犯,也被你們收羅過來了?”

  唐濟高聲道:“段錫!你、你究竟意欲何為?”

  “我並不意欲如何。小蝶她……既死在你們楓葉山莊,便是你楓葉山莊的責任。我讓你們所有人,都給小蝶陪葬。”

  “陪葬?”謝律怒極冷笑道:“你也真敢說,敢動阿紙,這兒是該你的墳葬才對!”

  說著,腳尖點地,飛身瘋狂向段錫沖了過去。

  無論如何,我都要保護阿紙!

  迎著細細涼雨,身體內部像是有什麼東西炸開而來,這種感覺,謝律只在最艱難的戰場上曾經有過,血液沸騰全身,甚至刺激得脈絡都有些隱隱作痛之感。

  就見段錫重劍一凜,亦迎面砍了過去,謝律側身一避,段錫左手三指刃則直直攻向謝律咽喉。謝律只得左手急抬護住咽喉,順勢又一個晃身閃到段錫右側重劍刀鋒之內,縱身一躍,竟踏在他刀刃之上單一腿對著段錫的臉就直直踢了過去。

  那一擊,力道之大超乎段錫想像,之前頭上的傷口再度崩裂,雙目隱有血色。他突然直撲落地的謝律,速度快得駭人,將人衝倒之後一躍而起,雙腿凌空直中謝律胸膛,謝律只聞得肋骨輕輕一響,當即滿眼發黑吐血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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