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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殺止殺,不可取也。

  然而值此亂世,一味寬容優柔,只會讓更多無辜黎民陷於戰亂之苦,民不聊生。

  簾外腳步響,緣覺走進禪室,小聲道:「王,備好車馬了。王公大臣快入宮了。」

  曇摩羅伽睜開眼睛。

  和他預計的時間差不多。

  他去裡間換了身袈裟,離開前,回頭看向氈簾。

  緣覺知道李瑤英就睡在氈簾後面,眼觀鼻,鼻觀心,大氣不敢出一聲。

  「假如文昭公主醒了,請她留下,護她周全。除非阿史那將軍本人親來,不得鬆懈。」

  曇摩羅伽收回視線,吩咐近衛巴爾米。

  巴爾米恭敬應是:「屬下定會保護好公主。」

  風聲呼嘯,天邊陰雲籠罩。

  僧兵簇擁著曇摩羅伽步出禪室,他立於階前,一襲雪白金紋袈裟,風吹衣袂翻飛,深邃眼眸掃視一圈,法相莊嚴,清冷出塵。

  雲層壓得低低的,風聲一聲比一聲凜冽,庭中密密麻麻站滿了人,卻一聲咳嗽不聞。

  近衛、僧兵全副武裝,單膝跪於階下雪地中,一手握刀,一手握拳置於胸前,抬頭仰視著曇摩羅伽,目光狂熱。

  曇摩羅伽俯視眾人,道:「四軍已陳兵於城外,諸位隨我去王宮,此去生死難料,若有怯懦者,不必隨行。」

  近衛們立刻道:「我們不怕死!」

  跪在隊列最前面的畢娑站了起來,拔刀出鞘,朗聲道:「中軍近衛永遠是王最忠臣的護衛,是佛子最英勇的奴僕,四軍作亂,朝政不寧,佛子乃民心所系,眾望所歸,我等甘願為佛子粉身碎骨,萬死不辭!」

  其他近衛跟著他一起立誓,聲如洪鐘。

  在士兵們的怒吼聲中,王寺外傳來陣陣轟隆巨響,大門被耐心耗盡的四軍騎士合力推開,薛家的一名統領帶著屬下直接闖入王寺。

  寺中僧人齊聚大殿之內,盤坐著念誦經文,任四軍騎士長驅直入。

  統領站在殿前,輕蔑地掃一眼眾僧,手握長刀,態度傲慢,道:「各位領主都到齊了,請王速去王宮議事,別耽擱了時辰!」

  近衛奔出長廊,厲聲質問:「你是什麼人,也敢在王寺大聲言語?!就不怕驚擾到王麼!」

  統領皮笑肉不笑地道:「我也是奉命行事,王一定不會怪罪我的。」

  話音剛落,一道陰冷腥風撲面而來,銀芒閃動,統領嚇了一跳,閃身躲開。

  叮的一聲刺耳銳響,一把匕首釘在他剛才站立的地方,刀柄輕輕晃動。

  這一刀要是扎在身上,傷口一定深可見骨。

  統領嚇出一身冷汗,抬起頭。

  藍衫白袍的近衛緩步走下石階,幾十雙眼睛齊齊瞪視著他,而在人群之後,身著袈裟的佛子曇摩羅伽緩步踱出,目光睿智,優雅從容。

  四軍騎士中許多人是平民出身,平時沒有機會拜見佛子,此刻,他們仰望著傳說中的佛子,心弦震動,愣在當地。

  近衛擁著曇摩羅伽離開王寺。

  消息傳出,在王寺外徘徊的百姓紛紛聚攏過來,跪在長街兩側,匍匐行禮。

  不知道誰帶了個頭,四軍騎士也一個接一個跪了下去,神情恭敬,口念佛號。

  統領沒想到蘇丹古死後佛子依然如此鎮定,眼見百姓士兵都對他愛戴有加,知道自己今天這個下馬威是施展不出來了,呆了一呆,像只泄了氣的皮球,滿身跋扈氣勢登時煙消雲散。

  他眼珠一轉,堆起滿臉笑,跟上近衛。

  「王,末將是薛延那將軍派來迎接您的。」

  近衛冷笑幾聲,攔著統領。

  統領敢怒不敢言,只得跟在隊伍旁邊,從王寺到王宮的路上,絞盡腦汁想湊上前,卻連曇摩羅伽的袈裟衣擺都碰不到。

  ……

  王宮正殿,氈簾高掛。

  諸位已經抵達的官員和部族酋長坐於帳中,等了片刻,聽到殿前鐘聲齊鳴,知道曇摩羅伽來了,起身相迎。

  曇摩羅伽上一次公開露面已經是去年的事了,眾人隔著一層低垂的錦帳偷眼看他,看他臉上神情平靜,心中各有思量。

  部族酋長彼此交換了一個擔憂的眼神。

  此時聖城中,除了王寺之外,其他地方已落入世家豪族之手,王宮也被由世家掌軍的禁衛軍團團包圍,佛子身邊雖然有忠心的近衛,可是他只帶了區區幾十人來王宮,就憑這幾十個人,待會兒萬一世家發難,佛子該怎麼脫身?

  而且聖城外還有四支軍隊。

  眾人神色各異。

  近衛上前稟報,領主們都到了,唯有康家和薛延那還沒到。

  安、孟兩家大怒:「王都到了,他們還不現身,太不把王放在眼裡了!」

  曇摩羅伽端坐於寶榻之上,不動聲色。

  安、孟兩家挑唆了一陣,見他始終氣定神閒,臉上不見一絲波瀾,訕訕地止了話頭。

  少傾,殿門外人影晃動。

  康莫遮和薛延那前呼後擁,走進大帳,大刀金馬地坐下,環顧一圈,這才站起身,朝簾後的曇摩羅伽匆匆抱拳:「我來遲了。」

  錦帳後的曇摩羅伽一語不發,似乎拿兩個大臣沒辦法。

  眾人小聲議論紛紛,康家和薛家的態度如此囂張,看來今天攝政王肯定從這兩家選出。

  安、孟兩家恨得直咬牙。

  「王。」孟家領主眼神閃爍了兩下,越眾而出,道,「攝政王蘇丹古已死,朝中政事不可荒廢,亟需立定新攝政王,王心中可有了人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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