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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比皆是,只是看不到人的影子;空曠的大街也似乎成了死胡同。國會大廈彈痕累累,只設有一個警衛

  ,形單影隻。漢江上的那座大橋在戰爭的最初幾天裡即被炸壞,殘存的橋墩上搭了座臨時的便橋。城南幾

  英里外的金浦機場,又叫K-14,是座灰濛濛的空軍前方基地。我曾親眼看到一架打算降落的英國海軍戰機

  ,因有一個起落架無法放下,在天空飛來飛去,無法著陸。

  1996年的金浦已成為一座現代化的巨型航空終點站,與達拉斯、奧黑爾等其他大的航空中心相比已看

  不出差別;而漢城已成為光輝燦爛、擁有1100萬人口的世界大都市——街景繁忙,國產汽車穿梭往來,多

  如過江之鯽,其擁擠與忙亂之狀不亞於華盛頓特區的交通高峰期;玻璃裝飾的國際水平的大酒店與鱗次櫛

  比的摩天大樓在鬧市中矗立,看上去與亞特蘭大一般無二;行人衣著考究,無數座橋樑飛架在漢江之上;

  這一切使我記憶中的昔日那種破敗悽慘的景象一絲痕跡都不見了。

  對非軍事區的訪問卻迥然不同。到板門店去的訪問者要受到嚴格控制。非軍事區以南幾英里處有座樓

  房,所有旅客都得在那裡集中,獲得許可,並劃分為小組。我們這個小組分乘兩輛汽車,拐進了一條很窄

  的小路,在這裡接受美國陸軍檢查站的檢查。然後我們通過一座小鐵路橋,橋上鋪有木板,可供汽車行走

  。這條路普普通通,平平常常。我帶著迷茫不解的神情望著我的主人——一位韓國將軍。他對我的表情立

  即心領神會。

  他說:“對呀,和1951年和平談判開始時的情況一模一樣。”

  “就連這座殘破的鐵路橋上的通道也照舊嗎?”我問道。

  “可不是麼,”他回答說。

  走到板門店南邊一個韓、美聯合基地時,我們聽了一番關於在雙方接觸點上會遭遇什麼危險的告誡。

  一位年輕的美國軍士向我們指出,韓戰只是暫停了下來;雙方僅僅是遵守停戰協定而已;戰爭並沒有

  結束。他警告大家說:“事件(意指暴力)隨時都會發生,而且過去曾經發生過。遊客進來是要冒風險的。

  板門店可不是那種普通的旅遊場所,沒有健談的導遊領著成群的遊客轉悠,沒有禮品商店和嘹亮的音樂,

  更沒有面帶微笑的北韓士兵與笑容可掬的南韓士兵手拉著手的情景。”

  聽明白後,我們登上一輛公共汽車,動身前往板門店。美國軍士雖然那樣說,但那裡看上去卻也平和

  寧靜。當我們走進那間小木屋,站在共產黨和聯合國軍從1951年到1953年使用過的那張談判桌前時,卻看

  到兩名南韓士兵虎視眈眈地在站崗,仿佛瞬間就會衝上前去,抗擊任何可能會破壞現存微妙現狀的北朝

  鮮人。

  走出門外後,我向這位將軍——我的主人發問道:“這到底是在演戲呢,還是雙方的衝突真的會一觸

  即發?”

  “這是隨時都可能發生的,”他淡淡地回答說。接著他開始談到韓國政府不久前達成的一項為北韓

  人民提供糧食和其他食品的協議,因為北韓人糧食歉收,面臨挨餓的危險。他表露出來至今仍在朝鮮半

  島存在的強烈的敵對情緒。

  他用恐怖的語調問我:“北韓人正把我們的一些糧食發給北韓軍隊,你知道嗎?”

  我意識到有一種差別,我的主人領悟到了,而我卻不曾領悟到:對他來說,養活北韓人民是可以接

  受的,但養活北韓人民的軍隊卻是不能接受的。一陣迷惑和悲傷使我轉過身去。哎,戰爭結束已經43年

  了,然而這種相互隔離的辛酸卻還保留著。在別的地方,“冷戰”早已結束了。德國已經統一,蘇聯業已

  消失,它的所有衛星國都已轉向西方(背離時代的古巴除外),華盛頓和河內也已取得諒解,終於把越南戰

  爭擱到了一邊;同中國的關係,美國更為關心的是貿易,而不是對抗。但在這裡,大體上沿著三八線,在

  這個東方和西方、共產主義和自由世界間的衝突爆發點上,昔日的敵意卻依然存在。一切依然如故,毫無

  變化。

  東道主把我領到板門店附近的一個高地上,在那裡我們可以望見大山和北韓,此時的情景更令人傷

  心。當我置身那裡時,一種異樣的感覺突然襲來,似乎我離開朝鮮後的這44年光景剎那間消失了,好像我

  又一次站在了這條主防線上,和往日一樣瞭望敵人的防線。我被一種似曾經歷的強烈感情所緊緊攫住,吃

  驚地意識到我正在諦聽打過來的大炮和迫擊炮聲,儘管此時已非彼時,儘管那天上午又是那般寧靜。

  我的東道主和我一樣,在戰爭時都是軍人。他當即捕捉到了我眼神中流露出的迷惘。

  “看起來一如當年,對不對?”他問道。

  “是的,”我回答說。“只是這些山體現在都已有了植被。過去嘛,你知道,山上都光禿禿的,什麼

  都燒光了。”我的一顆心在怦怦直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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