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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爾綱這篇滿含革命激情,內容思想均屬上乘佳構的發言文稿,以《兩個人生》為題,於1955年5月4日《光明日報》發表。此文於五四青年節這個特殊的節日刊發,充分體現當局刻意策劃安排,之間包含著更深層的政治意義。尚未行動或正在觀望的其他同類人物,見白紙黑字寫過《師門辱教記》的作者羅爾綱,如今親自赤膊上陣向他的恩師胡適開起火來,並在青年節亮相於廣大民眾面前,胸中亦“豁然開朗”。同當年羅爾綱在南京尊奉胡思杜為老師一樣,胡適的各色門生故舊也開始奉羅爾綱為老師,紛紛舉起投槍、匕首向遠在大洋那邊的老匹夫胡適擲去。

  南渡北歸:離別(第三章短兵相接)再掀高潮(7)

  當此之時,胡適的另一個學生、抗戰期間畢業於北大文科研究所,對佛教頗有研究的任繼愈(南按:後出任北京圖書館館長),按照“老師”羅爾綱的路數,借胡適對禪宗史“研究的謬誤”加以指斥道:胡適“為什麼在《神會傳》中費了這樣大的力氣把神會捧到九天之上,說他有‘偉大的功勳,永久的影響’?首先,因為胡適在巴黎和倫敦抄回來了一些關於神會的著作,如果把神會捧得愈高,他‘發現’神會的功勞就顯得愈大。其次,神會是政客式的和尚,這一點和政客式的‘學者’胡適臭味相投。胡適欣賞‘神會的手腕高超’,‘神會真是南宗的大政治家!’再次,胡適特別佩服神會在佛教爭正統的爭吵中使用的‘戰略、戰術’高明,和他的主觀和‘大膽’。”又說:“在這些說明里,他所醉心歌頌的只是神會‘有手腕’、‘政治家’、‘大膽’、‘先聲奪人’等不顧事實,撥弄是非的手法。這些手法恰恰就是胡適自己一貫採用的考據和研究‘學問’的方法。”[35]

  在羅爾綱、任繼愈等人的影響和郭沫若等中科院領導人的誘迫下,1955年,時任中科院考古研究所副所[奇書網·電子書下載樂園—wWw.QiSuu.cOm]長的夏鼐,在這年的《考古通訊》第三期發表了《批判考古學中的胡適派資產階級思想》一文,文中列舉了胡適的多條罪狀,如第四條:“壟斷材料,囤貨居奇,這是反映了腐朽的資產階級的惡劣作風。”第五條:“宗派林立,學閥稱霸。胡適傅斯年輩學閥,是以研究機構和高等學校作為地盤的,成為一種排他性的宗派。像軍閥一樣,他們雖時常打算擴充地盤到別人的勢力範圍中去,但自己的地盤是決不容他人染指的。這種風氣也傳染到考古工作中去。”

  深受胡適思想和治學路數影響的夏鼐,這個時候可能仍記著胡適教導的“有一分材料說一分話”的嚴謹求實的治學為文精神,在列舉了幾條罪狀的同時,也不忘穿插進幾個典型事例加以佐實。如“胡適自己對於考古學是外行的。在他的著作中,只有一條關於考古學具體問題的意見。他在《古史辨》第一冊中說:‘發現澠池石器時代文化的安特森疑商代猶是石器時代的晚期(新石器時代),我想他的假定頗近是。’(第200頁)這不僅表示他對於考古學的矇昧無知,並且也充分地表現他的買辦階級的崇拜外國人的思想。但是,胡適過去三十多年在中國歷史學上是起著統治作用的,他所散布的毒素是很嚴重的。”又說:“因為胡適當時通過了他的門徒傅斯年控制了這個研究所”,所以胡適所提倡的“大膽的假設,小心的求證”的實用主義考據方法,“在考古學上也產生了極惡劣的影響”。

  對考古學是外行的胡適,“只有一條關於考古學具體問題的意見”,可供批判的毒素實在不多,夏鼐就不得不拉上“胡適的打手”傅斯年陪綁。毛澤東早在1949年就已將胡適、傅斯年、錢穆等三人定性為“反動文人學者”的代表,這次夏鼐來個拉郎配,似是一件合情、合理又合“天”的事情。此時在台灣的傅斯年早已登了鬼錄,成為不折不扣的、比紙老虎還差一個級別的“死老虎”,夏鼐不再有任何顧慮。為此,夏進一步列舉“中央研究院”史語所個案加以表明:“例如安陽小屯殷墟發掘的初期,只因為先有了一個‘殷墟文化層是由洪水沖積而來’這一‘大膽的假設’(《安陽發掘報告》第1冊),於是便搜羅了許多不可靠的所謂‘證據’來證明這假設。經過了他們的拗曲,層基的夯土成為大水沖積的淤土,夯土的錘痕成為波浪皺紋,柱礎的大卵石也認為是大水運送來的,還繪出一幅甲骨漂流沖積圖,甚至於一個墓葬中的屍骨,認為‘最可證明這洪水經過的事實’,‘他那張口喊救的樣子還可看得出來’。描述淹死的幼童張口喊救,雖覺很生動活現,但宋人的《提刑洗冤錄》便已知道生前溺水屍首是‘口合,眼開閉不定,兩手握拳’。縱使臨死時曾張口喊救,衝進去是帶泥的水,不是硬物,溺死後筋肉僵化收縮,一定合口握拳。又如發現了一個刻辭的頭骨,先大膽地假設他是麟頭,然後由書本中搜集了許多關於麟的材料,一寫便是洋洋三萬餘言的《獲白麟解》(《安陽發掘報告》第2冊),好像是鑿鑿可據。後來經生物學家鑑定,這獸頭原來是牛頭,和麟完全無關。我也知道,原作者後來也都承認自己的錯誤,但並未認識到這些便是胡適的實用主義‘大膽的假設、小心的求證’方法的流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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