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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先他以為遲揚真想對他說這些,還出於禮貌忍住了沒笑出來,克制地回句謝謝,並表示不必如此,太奇怪了。

  直到有一天始作俑者誠懇地看著他:「你為什麼一點反應也沒有,錯誤示範,不覺得很好笑嗎。」

  確實挺好笑的——於是他發現,這個人有時候做出些沒頭沒尾的無聊事來,似乎就是為了逗他笑。

  作者有話說:

  第28章 純善

  幾分鐘後他的筆記被遲揚推了回來,最後一頁攤開著,空白紙面上多了幾個字,筆跡稱不上端正,寫得勉強還算認真,屬於閱卷老師看了容易心生不滿但也無從罵起的類型。

  始作俑者戳他兩下,試圖吸引他的注意——於是何弈轉頭看了一眼,視線落在那一行字跡上,沉默片刻,又收了回來。

  這次不是土味情話,遲揚問他,生日是不是快到了。

  似乎確實是。於是他點點頭,在那一行字底下補了幾個數字。

  十二月的倒數第三天,看起來就冷而沉寂的這麼個日子。

  遲揚撐著腦袋,看著他略微偏過身子朝向自己,低著頭,認認真真地垂眸寫字,握筆的手修長白淨,總讓人平白生出些觸碰占有的衝動。

  寫完了還貼心地把筆記推回他面前。於是遲揚就著那個懶洋洋的姿勢,又寫下一句:「想要什麼禮物」。

  ——答案不用想也知道,都可以,不用麻煩,諸如此類的回答。按照何弈的性格,大概是從小就被教育「別人的東西不能隨便接受,即使收下也要加倍報償」的類型,生日當天說得最多的話除了謝謝,可能就是推脫婉拒了。

  不過禮物這種東西,只要他想,大大小小一日三餐吃飯似的塞,總有一天何弈會習慣的,也不能急在這一時。

  於是他思索片刻,還是劃掉了這一句,換成了不那么正經的調侃——土味情話——沒什麼能拿出手的,把我送給你行嗎。

  俗套是俗套,對付何弈這種會有奇效也說不定。

  然而事實證明他還是想多了——何弈看完這句話的時候下課鈴聲正好響了,於是他在陡然蔓延的喧鬧中看到對方摘下眼鏡,平靜地抬頭看向他,用一種委婉而克制、近於關愛文盲的語氣輕聲回答道,還是要注意保護人身權利。

  「……」遲揚跟他大眼瞪小眼地對視片刻,還是沒忍住,噗嗤笑了出來,「我不想保護,賣身契寫完放你面前了,就說要不要吧。」

  何弈似乎跟著笑了一下,眼底輕鬆的笑意一晃而過,又恢復了平靜:「我養不起……」

  他總覺得何弈的話沒有說完,但他這個班長當的日理萬機,脾氣也好,這時候自習下課,又有人來請教問題——於是遲揚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家小男朋友話說到一半,被前排小姑娘禮貌地請走了

  哦,行吧,他的人身歸屬比起數學題來一文不值。

  他默默地目送何弈走到講台旁,被兩三個小姑娘圍著低下身來,在紙上寫寫畫畫——何弈給別人講題的樣子他見過,仿佛有用不完的耐心,語氣溫和條理清晰,比對他都溫柔。

  也不知道算不算他的榮幸,從撞見抽菸那一次起,何弈似乎只有在他身邊的時候,才會略微卸下禮貌教養,表現出那種冷淡的痞氣和調侃欲,並不惹人討厭,反倒是針鋒相對的意味偶爾晃過,很能恰到好處地挑起他的某些衝動。

  進犯,服從,不忍褻瀆。

  他有時候覺得何弈的本性就像他表現出來的那樣溫和純粹,骨子裡藏著他難以企及的認真,可有時候似乎又不僅如此,至少他不相信在那樣一個噩夢般的家庭中安然長大的孩子,會形成多麼純善無害的性格。

  有點兒像好脾氣的妖怪,明明該擅長蠱惑人心,學的卻全是溫文爾雅那一套,與世間凡人和平相處——可那又怎麼樣呢,他還是對妖怪趨之若鶩。

  「怎麼了,」幾分鐘後何弈回來了,被他看得莫名其妙,「你也有題目要問嗎?」

  「沒有,」遲揚趴在桌上,伸長了胳膊去撈他的衣擺,把他拉到近前,假意委屈地跟他抱怨,「怎麼去了那麼久,是有多少道題等著你講……」

  聲音不響,迫使何弈略微彎腰才能聽清:「什麼?」

  下一秒平衡驟失,肩膀被人陡然攬下,他來不及反應,慌亂間撐了一把課桌,猝不及防摔進了對方懷裡——始作俑者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無理取鬧似的:「陪陪我。」

  何弈的省心之處就在這裡,被這麼逗弄也不會生氣,撐著他的大腿站起身來,低頭同他對視,似乎覺得很有趣,眼角捎著些許笑意:「這算是吃醋了嗎……」

  「嗯,」遲揚承認得大大方方,撐著下巴抬頭看他,另一隻手伸過來貼著他小臂,掌心有些燙,「什麼題,也教教我吧。」

  「好啊,」何弈知道他在沒事找事,也不拆穿——他是不介意教,遲揚學不學是另一碼事,「晚上回去教你。」

  上課鈴還沒響,被漫長自習壓抑了一個半小時的同學們也大多出去了,教室里只剩下寥寥幾人,兩個人在角落裡一站一坐拉拉扯扯,未免有些奇怪。何弈低聲咳了一下,晃了晃手臂示意他鬆手。

  遲揚沒察覺似的:「只教題啊?」

  「嗯,還有什麼,」何弈也不掙,順勢坐下來,隨他這麼貼著,輕聲反問——教科書級別的舉一反三,「上次你說吃醋了要補償我……現在該怎麼補償你,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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