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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會冒這個險的。”約翰說。

  “反正總可以試一試吧。”貝特西堅持己見。

  三個人從廚房回來了。

  “我們開開窗好嗎?房間裡空氣太難聞了。”馬科斯說。

  “我沒意見。”山笛說,“在這大霧天我看可以冒這個險。”

  “我們應該活動活動。”約翰說,“我建議在房子周圍走一走,呼吸點新鮮空氣,松松筋骨、要不然我們都會僵了。”

  “也應該讓羅蓮到外面去走走。”貝特西說,“克里斯,你帶著她好嗎?”

  克里斯朵夫驚訝地看著貝特西。

  “為什麼我去?”他問。

  貝特西閉上眼睛,把頭靠了回去。

  “因為我不舒服,約翰還要到收音機那裡去收聽新聞。”

  “山笛也行啊。”克里斯朵夫提出。

  “誰都行。”貝特西輕輕地說,“但什麼事情總得有個人開頭,然後別人再接替他。你是不是怕她從你手裡跑掉?”

  “你們一定認為我是給你們看孩子的小保姆,對不對?”克里斯朵夫抗議說。

  “孩子是好的概念。”山笛說,“去吧,別這樣。下次郊遊讓我來。”

  約翰又下了地下室。山笛拉開了百頁窗。貝特西仍然躺在椅子上。馬科斯披上了掛在門邊的膠布雨衣。

  “我得給這姑娘弄雙靴子、”克里斯朵夫說。

  “拿上我的吧。”貝特西說,“在我箱子裡。她穿會合適的。”

  克里斯朵夫嘮叨著走了。他走進貝特西的房間後,懶得關上門,由於門頂著,他掀開箱蓋的動作不免猛了一些,一隻帽盒向他飛過來,他詛咒著伸手去抓,但盒子還是摔在地上,把盒蓋碰掉了。

  克里斯朵夫的手伸到箱子底部,把雨靴拽了出來。他把東西收拾好,鑽到桌子底下取回盒蓋。在蓋盒蓋時,他朝盒裡看了一眼,頓時愣住了。原來帽盒裡裝著一副假髮,一副長長的、金色的女人長發。假髮旁放著兩本護照,一本是法國的,一本是英國的。

  克里斯朵夫沒有動它,他迅速地向開著的門外看了一眼,看是不是有人注意到他。他不知道為什麼這個發現使他不太舒服。他把帽盒扔回原位,合上了箱子。然後走進客廳,高舉著雨靴說:“我拿到了。”

  他轉身向小房間走去,擰開鎖,慢慢地推開門。姑娘站在屋子中間,好像是在等他。房間的百頁窗也已打開,陰暗的光線照著她的背脊。只有技在她肩上的頭髮在閃著亮光。

  “把雨靴穿上。”克里斯朵夫說,“我們帶您出去呼吸呼吸新鮮空氣。”

  他看著她的舉動,看雨靴是否合她的腳,然後一歪腦袋,讓她跟著他走。

  客廳里只剩下貝特西一人,其他人不是在外面就是在地下室,也可能在直升飛機那裡或者廚房裡。

  “等一下。”貝特西說,“只待一個鐘頭就夠了,三號。”

  “我當然不想待太久。”克里斯朵夫回答。

  克里斯朵夫從衣帽鉤上摘下兩件雨衣,扔給姑娘一件,自己套上一件,打開門,走到戶外。剛抬起頭,濛濛細雨便落在他的臉上。他放心了:這種壞天氣還會持續幾個鐘頭,囚徒不可能辨明方向。逃跑當然是不必擔憂的,在這片沼澤地中她絕對跑不掉,哪怕太陽當頭也一樣。

  “跟我來。”他在前面帶路,避開棚子,免得同山笛或者馬科斯照面。他不願意當著這個法國姑娘的面被他們取笑。

  克里斯朵夫轉回身。她緊跟在他後面,一腳一腳準確地踏在他的腳印上,小窩窩裡馬上就盈滿了水。克里斯朵夫把步子縮小了些,卻不斷變方向,意在迷惑他的跟隨者。他們默不作聲地在霧裡穿行,只聽見雨靴呱嘰呱嘰的聲音。枯死的和淹沒在沼澤中的草的腐味撲鼻而來,濕氣把頭髮慢慢地粘住了。

  他們走了很久,忽然他聽不到她的腳步聲了,急忙回頭看去,只見她彎著腰在摘什麼東西、克里斯朵夫往回走了幾步。她向他伸過手來,手裡拿著一朵枯萎的花,詢問的目光看著他。

  “金盞草。”他簡短地說了一聲就轉過身去;他不想看到這個法國姑娘的眼睛,至今出現的心理障礙已經夠他克服一陣的了。

  “等一等!”他聽見她在叫。

  他再次停了下來,轉過身去。霧在沼澤地上慢慢地浮動。這個姑娘卻一動也不動。

  “怎麼了?”

  “沒什麼。”她說,“如果您一動不動地傾聽,您會聽見驚人的寂靜聲。”

  他吃驚了,真的一動不動站了足有半分鐘。當他向她看去時,發現幾米開的姑娘站在散射的白晝之光中,身旁沒有影子,微啟著嘴唇,凝視前方。這時他忽然想起了貝特西的假髮,一種不舒服的感覺又向他襲來。他更仔細地打量了面前這個法國姑娘一番;她使他想起一本童話書的插圖,那本書說的是人的命運由善良的仙女重新作了安排。仙女的頭髮總是長長的。這時他又想起貝特西的板刷頭,心裡真不帶勁。

  “我們走吧。”他說。

  “還要走多遠?”她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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