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頁
324 附錄
謂以泉谷貸與貧民, 而取其息。其土著之民則皆上無通名, 下無
田宅。⋯⋯”
亨按: 孫釋寡民是也, 釋賈息非也。三晉土著之民豈能皆上
無通名. 下無田宅哉。余謂賈息民當連讀。左傳昭公二十九
年“: 平子每歲賈馬。”杜注“: 賈,買也。”詩小明“: 無恆安息。”毛
傳“: 息猶處也。”周禮野廬氏“: 宿息井樹。”鄭注“: 宿息,廬之屬,
賓客所宿及晝息者也。賈息民者, 賃室而居之民也。此三句言
外來客民與賃室而居之民皆上無通名, 下無田宅, 而恃奸務末作
以處也。
2 . 且非直虛言之謂也, 不然。夫實曠土, 出天寶, 而百萬事
本, 其所益多也。
嚴萬里曰“: 一切舊本並作‘且直言之謂也,不然。夫實壙什
虛, 出天寶。’今案文誼移虛於言上, 增非字, 改壙土字。”
孫詒讓曰“: 實壙什虛當作實壙虛。”
朱師轍曰“: 什字,評校本作仕。或謂什乃作字之訛,作虛謂
開荒也。”
亨按: 嚴氏以意移改原文, 不可從。當依一切舊本。但直當
作其, 形似而誤。且其言之謂也不然為句, 其言指上文“王史”之
言, 謂王吏之言所云不然也。什當是誤字, 或以為非字之仳, 可
備一解。余謂什當作任, 任與什與仕皆形近, 故誤。古稱利用土
地為任。本書算地篇曰“: 故為國任地者。”又曰“: 此地不任也。”
又曰“: 此所謂任地待役之律也。”呂氏春秋有任地篇。又上農篇
曰“: 此大任地之道也。”並其證也。任虛者謂利用空虛之土地
也。
3 . ⋯⋯ 則王以春圍其農, 夏食其食, 秋取其刈, 冬陳其寶
⋯⋯
俞樾曰“: 寶當作葆,同聲假借字。陳當作凍,形近而誤也。
附二:高亨與《商君子》新校325
此數語見周書大武篇, 其文曰:‘四時: 一春違其農, 二夏食其谷,
三秋取其刈, 四冬凍其葆。’孔晁注曰:‘凍謂發露其葆聚。’商君
所說即本周書大武之文, 故曰: 以大武搖其本也。”
亨按: 陳凍二字均解不通。余疑此字當作掠, 與陳凍形近,
故誤。小爾雅廣詁“: 掠,取也。”左傳昭公二十年“: 輸掠其聚。”
杜注“: 掠,奪取也。”
寶葆皆當讀為保, 禮記月令:“ 四鄙人保。”鄭注:“ 小城曰
保。”此即今之堡字也。冬掠其保謂冬時以兵掠奪鄰敵之城邑。
賞刑篇
1 . ⋯⋯明賞之猶至於無賞也。明刑之猶至於無刑也。明教
之猶至於無教也⋯⋯
亨按: 猶當讀為猷, 二字本是一字。爾雅釋宮:“ 猷, 道也。”
此言明賞明刑明教之道可至於無賞無刑無教之境界也。
2 . ⋯⋯萬乘之國不敢蘇其兵中原⋯⋯
俞樾曰“: 荀子議兵篇‘: 蘇刃者死。’”
亨按: 蘇, 逆也。此言萬乘之國不敢抗拒王者之兵於中原
也。荀子之蘇亦為逆義。楚辭九章橘頌:“蘇世獨立, 橫而不流
兮。”蘇亦逆也。
3 . ⋯⋯周官之人知而訐之上者, 自免於罪, 無貴賤, 屍襲其
官長之官爵田祿⋯⋯
亨按: 爾雅釋詁:“屍, 主也。”古語所謂屍, 乃承當之義。書
五子之歌“: 太康屍位。”屍位謂承當天子之位也。書序“: 康王既
屍天子。”屍天子謂當天子也。左傳成公七年:“殺老牛, 莫之敢
屍。”莫之敢屍, 謂莫敢承當殺牛之事也。穀梁傳隱公五年:“ 卑
不敢屍大功。”屍大功, 謂承當大功也。並其例證。此文屍襲其
官長之官爵田祿, 謂承襲其官長之官爵田祿。或曰:“屍, 代也。”
326 附錄
4 . ⋯⋯晉國之土, 稽焉皆懼⋯⋯
亨按: 依文意, 稽當為畏懼之貌, 蓋借為□ , 同聲系古通用。
會“: □,畏也。”但古無□字,以音求之,稽與悸與怵皆一音之
轉, 說文:“悸, 心動也。”謂驚懼而心動也。又說文:“ 怵, 恐也。”
稽焉猶悸焉、怵焉耳。
畫策篇
1 . ⋯⋯名尊地廣, 以至王者, 何故? 戰勝者也。(此四字, 據
俞樾校增)名卑地削, 以至於亡者, 何故? 戰罷者也⋯⋯
亨按: 罷猶敗也。周禮大司寇:“以嘉石平罷民。”國語齊語:
“罷士無伍。罷女無家。”荀子王霸篇:“無國而不有罷士。”所謂
罷民、罷士、罷女皆指敗德之人, 可證罷有敗義。此處戰罷正與
戰勝相對為文,則罷為敗義,明矣。下文雲“: 罷無所生。”義同。
2 . 拙無所處, 罷無所生。
朱師轍曰“: 釋名‘: 拙,屈也。’廣雅‘: 罷,勞也。’”
亨按: 此言士兵不努力作戰, 則必受刑, 朱說非也。余謂拙
借為, 同聲系古通用。說文:“ □ , 走也。從走, 出聲, 謂若屈。”
謂以泉谷貸與貧民, 而取其息。其土著之民則皆上無通名, 下無
田宅。⋯⋯”
亨按: 孫釋寡民是也, 釋賈息非也。三晉土著之民豈能皆上
無通名. 下無田宅哉。余謂賈息民當連讀。左傳昭公二十九
年“: 平子每歲賈馬。”杜注“: 賈,買也。”詩小明“: 無恆安息。”毛
傳“: 息猶處也。”周禮野廬氏“: 宿息井樹。”鄭注“: 宿息,廬之屬,
賓客所宿及晝息者也。賈息民者, 賃室而居之民也。此三句言
外來客民與賃室而居之民皆上無通名, 下無田宅, 而恃奸務末作
以處也。
2 . 且非直虛言之謂也, 不然。夫實曠土, 出天寶, 而百萬事
本, 其所益多也。
嚴萬里曰“: 一切舊本並作‘且直言之謂也,不然。夫實壙什
虛, 出天寶。’今案文誼移虛於言上, 增非字, 改壙土字。”
孫詒讓曰“: 實壙什虛當作實壙虛。”
朱師轍曰“: 什字,評校本作仕。或謂什乃作字之訛,作虛謂
開荒也。”
亨按: 嚴氏以意移改原文, 不可從。當依一切舊本。但直當
作其, 形似而誤。且其言之謂也不然為句, 其言指上文“王史”之
言, 謂王吏之言所云不然也。什當是誤字, 或以為非字之仳, 可
備一解。余謂什當作任, 任與什與仕皆形近, 故誤。古稱利用土
地為任。本書算地篇曰“: 故為國任地者。”又曰“: 此地不任也。”
又曰“: 此所謂任地待役之律也。”呂氏春秋有任地篇。又上農篇
曰“: 此大任地之道也。”並其證也。任虛者謂利用空虛之土地
也。
3 . ⋯⋯ 則王以春圍其農, 夏食其食, 秋取其刈, 冬陳其寶
⋯⋯
俞樾曰“: 寶當作葆,同聲假借字。陳當作凍,形近而誤也。
附二:高亨與《商君子》新校325
此數語見周書大武篇, 其文曰:‘四時: 一春違其農, 二夏食其谷,
三秋取其刈, 四冬凍其葆。’孔晁注曰:‘凍謂發露其葆聚。’商君
所說即本周書大武之文, 故曰: 以大武搖其本也。”
亨按: 陳凍二字均解不通。余疑此字當作掠, 與陳凍形近,
故誤。小爾雅廣詁“: 掠,取也。”左傳昭公二十年“: 輸掠其聚。”
杜注“: 掠,奪取也。”
寶葆皆當讀為保, 禮記月令:“ 四鄙人保。”鄭注:“ 小城曰
保。”此即今之堡字也。冬掠其保謂冬時以兵掠奪鄰敵之城邑。
賞刑篇
1 . ⋯⋯明賞之猶至於無賞也。明刑之猶至於無刑也。明教
之猶至於無教也⋯⋯
亨按: 猶當讀為猷, 二字本是一字。爾雅釋宮:“ 猷, 道也。”
此言明賞明刑明教之道可至於無賞無刑無教之境界也。
2 . ⋯⋯萬乘之國不敢蘇其兵中原⋯⋯
俞樾曰“: 荀子議兵篇‘: 蘇刃者死。’”
亨按: 蘇, 逆也。此言萬乘之國不敢抗拒王者之兵於中原
也。荀子之蘇亦為逆義。楚辭九章橘頌:“蘇世獨立, 橫而不流
兮。”蘇亦逆也。
3 . ⋯⋯周官之人知而訐之上者, 自免於罪, 無貴賤, 屍襲其
官長之官爵田祿⋯⋯
亨按: 爾雅釋詁:“屍, 主也。”古語所謂屍, 乃承當之義。書
五子之歌“: 太康屍位。”屍位謂承當天子之位也。書序“: 康王既
屍天子。”屍天子謂當天子也。左傳成公七年:“殺老牛, 莫之敢
屍。”莫之敢屍, 謂莫敢承當殺牛之事也。穀梁傳隱公五年:“ 卑
不敢屍大功。”屍大功, 謂承當大功也。並其例證。此文屍襲其
官長之官爵田祿, 謂承襲其官長之官爵田祿。或曰:“屍, 代也。”
326 附錄
4 . ⋯⋯晉國之土, 稽焉皆懼⋯⋯
亨按: 依文意, 稽當為畏懼之貌, 蓋借為□ , 同聲系古通用。
會“: □,畏也。”但古無□字,以音求之,稽與悸與怵皆一音之
轉, 說文:“悸, 心動也。”謂驚懼而心動也。又說文:“ 怵, 恐也。”
稽焉猶悸焉、怵焉耳。
畫策篇
1 . ⋯⋯名尊地廣, 以至王者, 何故? 戰勝者也。(此四字, 據
俞樾校增)名卑地削, 以至於亡者, 何故? 戰罷者也⋯⋯
亨按: 罷猶敗也。周禮大司寇:“以嘉石平罷民。”國語齊語:
“罷士無伍。罷女無家。”荀子王霸篇:“無國而不有罷士。”所謂
罷民、罷士、罷女皆指敗德之人, 可證罷有敗義。此處戰罷正與
戰勝相對為文,則罷為敗義,明矣。下文雲“: 罷無所生。”義同。
2 . 拙無所處, 罷無所生。
朱師轍曰“: 釋名‘: 拙,屈也。’廣雅‘: 罷,勞也。’”
亨按: 此言士兵不努力作戰, 則必受刑, 朱說非也。余謂拙
借為, 同聲系古通用。說文:“ □ , 走也。從走, 出聲, 謂若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