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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他走進自己擁擠雜亂的辦公室時,這個問題仍在困擾著他。壁爐架上的船用鍾顯示著下午3點35分。在大多數單位還沒有下班之前,還有充裕的時間打電話。他坐到辦公桌後一張漂亮的皮製旋轉椅上,撥通了紐約市查號台的電話。還沒等他問完問題,接線生就報出了出版本德爾那本書的出版社電話號碼。珀爾馬特倒了一小杯拿破崙白蘭地,等著電話接通。他想,也許又是白費力氣。本德爾現在也許已經不在人世了,他的編輯也一樣。

  “我是福克納與瑪西出版社。”一個操著濃重紐約市口音的女人回答。

  “我可以和尼古拉斯·本德爾的編輯通話嗎?”

  “尼古拉斯·本德爾?”

  “他是你們的一位作者。”

  “很抱歉,先生,我不知道這個名字;”

  “很久以前,本德爾先生寫過幾本歷險記。也許哪位在你們編輯部中工作許多年的老編輯能記得起他來?”

  “我把你的電話轉給亞當斯先生,他是這兒的資深編輯,他在我們出版社工作的時間比我所認識的任何人都要長。”

  “謝謝你。”

  等了不到30秒鐘之後,電話里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我是弗蘭克·亞當斯。”

  “亞當斯先生,我是聖朱利安·珀爾馬特。”

  “很榮幸接到你的電話,珀爾馬特先生。我聽說過你,我想你現在應該在華盛頓吧。”

  “對,我住在首都。”

  “如果你決定出版一部海運史,可不要忘了我們。”

  “我還沒寫完這本書呢,”珀爾馬特大笑起來,“等我的一部完整手稿出來時我倆恐怕都老了。”

  “我今年74歲,已經老了。”亞當斯語氣和藹地說。

  “我打電話給你的原因是,”珀爾馬特說,“你能記起一個名叫尼古拉斯·本德爾的人嗎?”

  “我當然記得。他年輕時是一個很走運的士兵。我們出版過幾本他描述他自己徒步旅行的書。那時,中產階級還尚未發現徒步環球旅行的樂趣呢。”

  “我現在想查一查在《追蹤黃金國》一書中所作的一項注釋的來源。”

  “那可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們是在奶年代初期出版那本書的。”

  “準確地說,是1939年。”

  “我該怎麼幫你忙呢?”

  “我想,本德爾也許把他的筆記和手稿捐給某所大學的檔案館了。我想研究一下這些東西。”

  “我一點也不知道他是怎麼處理他那些資料的,”亞當斯說,“我得問問他。”

  “他還活著嗎?”珀爾馬特問。

  “噢,我的天,當然活著。兩個多月前,我還和他共進過晚餐呢。”

  “他應該有90多歲了吧?”

  “尼古拉斯今年84歲。我想他寫《追蹤黃金國》時剛剛25歲。那是我們為他出版的26本書中的第二本。最後一本是在1978年出版的,寫的是育空河畔的徒步旅行。”

  “本德爾先生頭腦還清楚嗎?”

  “當然清楚。雖然尼古拉斯的健康欠佳,但頭腦卻像冰錐一樣地敏銳。”

  “你可以告訴我他的電話號碼嗎?”

  “我懷疑他是否願意接聽陌生人的電話。自從他妻子過世之後,尼古拉斯就變得有點像個隱士。他目前住在佛蒙特州的一個小農場上,心境淒涼地等待死神的降臨。”

  “我不是有意顯得冷酷無情的,”珀爾馬特說,“但我有非常緊急的事要和他談。”

  “你是海洋知識方面的權威,又是位著名的美食家,我確信他會樂意和你談話的。但為了保險起見,先讓我為你探探路。如果他願意和你通話,你的電話號碼是多少?”

  珀爾馬特把自己只用於與親密朋友通話的號碼告訴了亞當斯。“謝謝你,亞當斯先生。如果我真的寫出一部有關海上遇難船隻的書稿的話,你將是第一位讀到它的編輯。”

  他掛了電話,步屜輕鬆地走進廚房,打開冰箱,熟練地剖開十來個牡蠣,往殼裡倒了點醬油和醋,一邊喝著啤酒,一邊把它們吞了下去。他估計的時間很準。他剛把牡蠣殼打掃乾淨,並把空酒瓶扔進垃圾箱中,電話鈴就響了。

  “我是朱利安·珀爾馬特。”

  “你好,”一個極為低沉的聲音回答道,“我是尼古拉斯·本德爾。弗蘭克·亞當斯說你要和我通話。”

  “是的,先生,謝謝你。我沒想到你這麼快就給我回電。”

  “我一向很樂意與讀過我書的人談話,”本德爾興奮地說,“像你這樣的讀者已所剩無幾了。”

  “我感興趣的書是《追蹤黃金國》。”

  “噢,是嗎,在那次艱難的長途跋涉中,我差不多有10次險些喪命。”

  “你在注釋里提到了一支葡萄牙遠征考察隊在亞馬遜河沿岸發現了一位和土著人生活在一起的弗蘭西斯·德雷克爵士的船員。”

  “是托馬斯·卡蒂爾,”本德爾不假思索地回答說,“我記得我把這件事寫進了書里,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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