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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日(二月十七日)游崇聖觀,俗所謂樓觀也。乃尹喜舊宅。山腳授經台尚在。遂與張果之同至大秦寺,早食而別。……

  同年十一月三日再游大秦寺有詩題為:

  自清平鎮游樓觀、五郡、大秦、延生、仙遊,往返四日,得詩寄子由同作。

  金楊雲翼曾於役盩厔,亦有《大秦寺詩》。東坡兄弟詩中俱有《五郡詩》,佐伯氏以為五郡在盩厔,為地名,大秦寺即在其地。盩厔五郡既有大秦寺,則"靈武等五郡重立景寺"之語,其"等"字應作"類於"或"同於"解,即在靈武地方亦仿五郡重立景寺。如此,建中時之景寺可以推知只有長安、洛陽、靈武、五郡四處,是以有"每歲集四寺僧徒"之語也。佐伯氏從而推論以為景淨當駐長安。伊斯本應駐錫靈武,其時因安史亂後朔方節度使屯於長安附近,故亦來其地。景通駐於五郡之大秦寺,曜輪駐於洛陽。又一與景通同名Mar Sargis者則駐於靈武雲。

  余於今年四月因事去陝,便中得至盩厔之古樓觀一游,遂亦留心尋訪大秦寺遺蹟,居然不虛此行,為之大慰。按大秦寺在古樓觀西約五里地名塔峪,一寺翼然,今猶稱為大秦寺。土人或訛為大清寺。或呼為塔寺,則以寺東有古塔,故名。蘇東坡、楊雲翼詩中所詠之塔,當即指此也。據舊記,大秦寺在五峰邱木山。而寺下不遠稍偏西處有一村,詢之村人,謂名塔峪。余疑塔峪村即古五郡舊址,今所謂五峰邱木山,當因寺後有五峰聳立,故名,而五郡之得名疑因於五峰也。余別有《盩厔大秦寺略記》,附本篇末,讀者可以參閱,茲不更贅。

  在火祆教、景教之後入中國者是為摩尼教。摩尼教創于波斯人摩尼(Mani),唐武后延載元年(公元六九四年),波斯人拂多誕(Fursta-dan)以摩尼教入中國,拂多誕義雲"知教義者"。開元七年(公元七一九年)吐火羅支汗那王帝賒上表獻解天文人大慕闍,並請置法堂。至二十年(公元七三二年)即加禁止,然西胡自行則不科罪;是其時流寓中土之胡人蓋有摩尼教徒在內也。開天以後,回鶻勢盛,回鶻篤信摩尼教,摩尼教遂假其勢以大行於中國。長安有摩尼教寺,說者以為始於大曆三年,賜寺名為大雲光明寺;其在長安何處,今無可考。會昌三年(公元八四三年),敕天下摩尼寺皆入官,長安女摩尼死者即達七十二人,流播之速,及其在長安之盛亦可見矣。關於摩尼教在中國之情形,有陳垣先生《摩尼教入中國考》①及沙畹、伯希和兩氏《研究京師圖書館藏敦煌摩尼教殘經》②兩文,考證極為詳盡,不更覆述。

  第29節:八 長安西域人之華化

  八 長安西域人之華化

  中國與西域交通以後,兩方面之文明交光互影:中國自漢魏以後各方面所受西域之影響甚為顯著,而西域諸國間亦有汲華夏文物之餘波者。如前漢元康時龜茲王絳賓之醉心中國文明,樂漢衣服制度;隋唐時代之高昌亦有中國詩書,兼為詩賦,其刑法風俗婚姻喪葬與華夏大同;是其例也。上來所述,於唐代長安所表見之西域文明,已就耳目所及,約陳大概。唯其時流寓長安之胡人似亦有若干傾慕華化者:或則其先世北魏以來即入中國,至唐而與漢人無甚殊異;或則唐代始入中國,亦慕華風;凡此俱應分別觀之也。

  案唐以前西域人入中國率有漢姓:來自康居者以康為氏,安國者以安為氏,月支者以支為氏,曹國者以曹為氏;此因國名以為氏姓者也。龜茲人姓白,焉耆人姓龍,疏勒人姓裴;除龜茲白姓來源或如馮承鈞先生所釋而外,余皆無解;然其模仿漢姓,則無可疑也。至於昭武九姓胥以國名為姓,當大盛於唐。尉遲一部起自北魏,唐代尉遲敬德一族華化已久,與秦叔寶一家通婚,是其血統已參有中華之成分在內矣。尉遲乙僧父子與尉遲樂當隋唐之際始入中國;《貞元新定釋教目錄》至以尉遲樂之姓為郁持,可見其華化尚淺。其他西域各國人流寓長安,各有漢姓,具見上述。此輩西域人本身唐時始入中國,雖有漢姓,而名字往往仍留西域痕跡,至下一代則姓名始俱華化:如裴沙字缽羅,中宗時入唐,嗣子名祥;裴玢五世祖名糾,至玢當已華化,故名為玢。安朏汗以貞觀時入唐,子附國當屬賜名,附國子思祇、思恭;安波主子思順;則姓名俱華化矣。若康阿義屈達干及其四子沒野波、英俊、屈須彌施、英正,以俱生於外域,不唯名猶舊貫,剺面截耳亦循本習,以較裴沙、安朏汗諸人似有別也。

  又中國志墓立碑之風在來華之西域人中亦甚通行,出土各西域人墓誌即其明證。火祆教人亦隨中國習俗,如翟突娑、米薩寶之有墓誌是也。景士墓誌雖未發見,而《大秦景教流行中國碑頌》,即純為中國風之作品,可為華化之證據。唯摩尼教人無論碑石墓誌,至今未見,是為可異耳。

  西域人入唐,與中國人通婚者亦多有之。安延妻劉氏,當屬漢人。洛陽出土有"大唐故酋長康國大首領因使入朝檢校折衝都尉康公故夫人汝南上蔡郡翟氏墓志銘",翟氏曾祖瓚,隋朝議郎檢校馬邑郡司馬;祖君德,唐朝散大夫太常寺丞;父方裕,清河郡清河縣尉。如其所記先世閥閱非屬偽造,則此亦中外通婚之一例也。唐代長安流寓之西域人應亦有娶華婦者:本篇第二節引《唐會要》所紀貞觀二年(公元六二八年)六月十六日敕,有諸蕃使人所娶得漢婦女為妾之語,代宗時回紇諸胡在長安,亦往往衣華服,誘娶妻妾。天寶以後,河隴陷於吐蕃,胡客留長安不得歸,亦皆娶妻生子買田宅舉質取利,安居不欲歸(參閱第二節五頁注④)。是其時中外通婚數見不鮮,並為律所不禁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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