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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中初,有河北將軍姓夏,彎弓數百斤。常於球場中累錢千餘,走馬以擊鞠杖擊之。一擊一錢飛起,高六七丈,其妙如此。

  蓋言其手眼之明確也。李廓《長安少年行》云:③

  追逐輕薄伴,閒遊不著緋。長攏出獵馬,數換打球衣。曉日尋花去,春風帶酒歸。青樓無晝夜,歌舞歇時稀。

  聲色犬馬鬥雞打球,大約為唐代長安豪俠少年之時髦功課,故廓詩云爾。

  唐代長安打球之戲不唯帝王、達官貴人、軍中以及閭里少年嗜之,文人學士亦有能之者。唐代進士及第,於慈恩寺題名後,新進士例於曲江關宴,集會游賞,而月燈閣打球之會尤為盛舉,四面看棚鱗次櫛比。此輩能者至能與兩軍好手一相較量,則唐代文士之強健,於區區打球戲中,亦可窺見一斑焉。《唐摭言》紀其一事云:④

  乾符四年,諸先輩月燈閣打球之會,時同年悉集。無何,為兩軍打球將數輩私較。於是新人排比既盛,勉強遲留,用抑其銳。劉覃謂同年曰:"仆能為群公小挫彼驕,必令解去,如何?"狀元已下應聲請之。覃因跨馬執杖,躍而揖之曰:"新進士劉覃擬陪奉,可乎?"諸輩皆喜。覃馳驟擊拂,風驅電逝,彼皆視。俄策得球子,向空磔之,莫知所在。數輩慚沮,俛而去。時閣下數千人,因之大呼笑,久而方止。

  咸通十三年三月,亦行此會,擊拂既罷,遂痛飲於佛閣之上。新進士榜發後在月燈閣集會打球,其來當已甚久,唯不審果始於何時耳。

  宋未南渡,每逢三月三日寶津樓宴殿諸軍呈百戲中有打球,其小打為男子,大打則為宮監。此輩玉帶紅靴,各跨小馬,人人乘騎精熟,馳驟如神,雅態輕盈,妖姿綽約,說者以為人間但見其圖畫雲。①而樂府女弟子隊中亦有打球樂隊,純是女子。唐代亦教內人打球。王建《宮詞》云:②

  第26節:六 長安打球小考(3)

  殿前鋪設兩邊樓,寒食宮人步打球。一半走來爭跪拜,上棚先謝得頭籌。

  花蕊夫人《宮詞》亦云:③

  自教宮娥學打球,玉鞍初跨柳腰柔。上棚知是官家認,遍遍長贏第一籌。

  可見唐代宮人亦能打球也。又當時為此戲有所謂打背身球者,王建《宮詞》云:

  對御難爭第一籌,殿前不打背身球。內人唱好龜茲急,天子鞘回過玉樓。

  楊太后《宮詞》云:④

  擊鞠由來豈作嬉,不忘鞍馬是神機。牽韁絕尾施新巧,背打星球一點飛。

  按打背身球不知何似,以意測之,或猶今日打網球之反手抽擊。馬上反擊,自然搖曳生姿,倍增婀娜。殿前之所以不打背身球者,亦以時地俱甚莊嚴,不容過為輕盈耳。濱田耕作《支那古明器泥象圖說》附有騎馬女俑一具,窺其姿態,當是打球女伎,側身俯擊,勢微向後,大約即所謂打背身球耳。

  打球本以馬上為主,唯唐代長安亦行步打,王建《宮詞》所謂"寒食宮人步打球"是也。步打之風至宋未衰,《宋史·禮志》曾紀其事。又打球本應用馬,馬之高低俱有一定。然在唐代,長安並行驢鞠。郭知運子英乂拜劍南節度使,教女伎乘驢擊球,鈿鞍寶勒及他服用,日無慮萬數。①弒敬宗之球工石定寬,即寶曆二年(公元八二六年)六月鄆州所進之驢打球人。《舊唐書·敬宗紀》:

  寶曆二年六月甲子,上御三殿觀兩軍教坊內園分朋驢鞠角牴。戲酣,有碎首折臂者,至一更二更方罷。

  宋代則驢騾並用,此皆變格,非打球正軌也。(關於打球圖,參看本篇所附第十圖。)

  第27節:七 西亞新宗教之傳入長安(1)

  七 西亞新宗教之傳入長安

  以上所述,為宮室、服飾、飲食、繪畫、樂舞、打球諸端。此外如西亞之火祆教、景教、摩尼教,亦於唐代,先後盛於長安。綜此各方面而言,有唐之西京,亦可謂極光怪陸離之致矣。關於西亞諸宗教之流行中國,近世各賢討論綦詳,愧無新資料以為附益,茲謹述其流行長安之梗概如次。

  西亞三種新宗教傳入中國,以火祆教為最早,據陳垣先生《火祆教入中國考》②當在北魏神龜中,即公元後五一八至五一九年之間也。北魏、北齊、北周並加崇祀。唐承周隋之舊,對於火祆教並置有官,據《通典》視流內視正五品薩寶,視從七品薩寶府祆正;視流外勛品薩寶府祆祝,四品薩寶率府,五品薩寶府史。宋敏求《長安志》布政坊胡祆祠注亦謂:

  祠內有薩寶府官,主祠祆神,亦以胡祝充其職。

  布政坊祆祠,韋述《兩京新記》謂其立於武德四年。陳先生以為唐代之有祆祠及官俱以武德四年布政坊為始也。長安火祆教祠,就《兩京新記》及《長安志》所載,凡有四處:布政坊西南隅,醴泉坊西北隅,普寧坊西北隅,靖恭坊街西。洛陽之會節坊、立德坊、南市、西坊亦有祆祠。

  上述唐代長安之火祆教祠及官,率據陳先生文。茲按火祆教官名薩寶,隋已有之,《隋書·百官志》云:①

  雍州薩保為視從七品。

  諸州胡二百戶已上薩保為視正九品。

  薩保即是薩寶,皆回鶻文Sartpau之譯音,義為隊商首領。日本藤田豐八、羽田亨、桑原隲藏諸人已詳細予以討論,茲可不贅。②以余所見,北齊時當即有薩寶之官,《隋書·百官志》論齊官制有云: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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