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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鄭能諒就很苦惱:“班長,我問的是數學,不是語文。”

  任贛士笑他看不穿:“我說的就是數學。”

  鄭能諒就若有所思,以為這些詩句是某個二次方程的解法口訣,絞盡腦汁不得要領,直到任贛士採用了更通俗的表述:“小諒哪,孟楚憐只不過是個普通的女孩,你要是把對她的心思放到學習上來,考個北大根本不成問題。”

  鄭能諒直言相告:“班長,我只想考個二本。”

  任贛士一臉的恨鐵不成鋼:“照你這樣,成天胡思亂想,別說二本,藍翔技校都不會要你。”

  “不過……”

  “不過什麼?高考這座獨木橋你都‘不過’了,還想做什麼白日夢?要知道,像孟楚憐這樣的女生,在大學裡簡直多如牛毛,談個戀愛也比高中里自由多了。”

  “可是……”

  “別可是了,可是人家孟楚憐這樣的姑娘,喜歡的可不是個不學無術就知道想入非非的凡夫俗子,做男人要多提高內心的修養,豐富思想的底蘊,喏,像我這樣,做個雲淡風輕的人,愛情的陽光自然會主動投射過來。”

  最後這句頗具啟發性和誘惑力,令人神往,於是,鄭能諒開始遵循班長任贛士的教導,朝著“清心淡泊、志存高遠”的目標潛心修煉起來。他認真研究了佛教道教儒教基督教的每一部經典著作,又從地攤上買來一大堆諸如《瓦爾登湖》、《飛鳥集》、《傳習錄》之類的盜版書,還搜羅了一抽屜旋律清澈、陶冶情操的輕音樂卡帶,日復一日地淨化自己庸俗骯髒的靈魂。

  兩個月後的一個夜晚,月白風清,剛看完第七遍《道德經》的鄭能諒摘下正放著《雲水禪心》古箏曲的耳機,感覺整個人身輕如燕、飄然若仙,似乎已達三花聚頂、五氣朝元之境界,頓時喜出望外,決定趁熱打鐵到學校後山去走上一圈,以便吸天地之靈氣、集日月之光華,更上一層樓。

  他健步如飛穿入那片藏著無數秘密的小竹林,走近那座看慣了春花秋月的小涼亭,意外地發現一對熟悉的身影,腦海里嗡的一聲,頓時響起了馬克西姆的《野蜂狂舞》。

  任贛士和孟楚憐正並肩坐在石椅上,她抬頭望著星空,他側著臉對她說著什麼,不知是在講解物種的起源還是在計算不規則多邊形的表面積。她似乎沒怎麼聽明白,於是他決定用肢體語言幫助表達,首先將手繞過她的後腰,然後用嘴唇慢慢靠近她的臉頰,眼看共識就要達成,不料某個不知趣的不速之客突然咳嗽了一聲。

  孟楚憐吃了一驚,連忙站起身逃離任贛士的胳膊,低著頭好半天也沒敢朝後看。任贛士也吃了一驚,猛一回頭,像只貓頭鷹似的死死盯著十米開外的鄭能諒。

  1910年,英國探險家斯科特率領的探險隊歷盡艱辛,排除萬難抵達南極點,卻發現,挪威探險家阿蒙森已經捷足先登,南極點上插著挪威的國旗。更不幸的是,斯科特一行在滿懷失落返回故鄉的途中,全體遇難。

  望著涼亭里那一對貓頭鷹的眼睛,鄭能諒不禁遙想起斯科特,惺惺相惜之情油然而生。

  令他更鬱悶的是,任贛士似乎並非和阿蒙森一樣,是憑藉實力和努力而成功的。

  鄭能諒不想落得比斯科特還悲慘的結局,在返回教室的途中氣得吐血而亡,於是迅速整理情緒,微笑著沖任贛士豎起了一根手指。從那天之後,任贛士不再向他傳教了。

  這是鄭能諒記憶中,高中時代經歷過最詭異也最有趣的一件事。

  第四章

  6

  儘管孟楚憐和任贛士扯上了不清不楚的關係,她在鄭能諒心目中的形象也絲毫沒有打折扣。鄭能諒堅信一切不過是任贛士的善於偽裝和孟楚憐的過於單純所造成的暫時錯位,就算他倆真的成了情侶也沒關係,日久見人心,孟楚憐遲早會明白的。在鄭能諒心中,孟楚憐永遠是純真善良的天使,天使最容易上魔鬼的當了。

  要戰勝魔鬼,必須先了解魔鬼。從那天起,鄭能諒開始暗暗觀察任贛士的一舉一動,期待能找出他的陰暗面,現其原形,卻很快放棄了,因為連孟楚憐這麼聰明的姑娘都發現不了的,他又怎麼可能發現?然後他又開始尋找他和任贛士之間的共性,期待能找出吸引孟楚憐的閃光點,橫刀奪愛,可翻來覆去只找到一點:他和任贛士都是男生。

  要保護天使,至少先了解天使。鄭能諒發現自己雖然知道孟楚憐身上的諸多優點,卻對她並不了解,起碼不了解她為什麼會看上任贛士。很多年後,經過大學和社會的打磨,鄭能諒的見識多了,才明白了其中道理。其實越出色的姑娘就越少有異性敢於主動追求,正因如此,極少數敢於破釜沉舟孤注一擲的賭徒反而容易出人意料地獲得成功,從而造成了“自古英雄無美人,巧婦常伴拙夫眠”的現象——其中當然有恆心與真心的因素存在,但也不排除女方大多有“蜀中無大將,廖化充先鋒”之無奈。

  為了了解更多內幕,鄭能諒只好向孟楚憐的同桌小企鵝求助,掌握了關鍵性的情報:原來是孟楚憐的英語成績不夠出色,在郝主任的安排下,由班長任贛士單獨輔導,日久生情,順理成章。

  鄭能諒非常憤慨:“這郝主任原來有雙重身份啊,一會兒是法海,一會兒又當上了月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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