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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乞買臉色陰沉,將手中的短棒在地上搗了幾下,喝道:“都住了!只今宋軍鋒銳,不日過江,當如何抵敵?”

  問到具體的退敵策略,眾人立時閉嘴,大帳中寂靜無聲,忽然有一人道:“宋軍勢大,不可力敵,只可假意議和,一面催促去往中原汴梁地使人速速與大宋朝廷講好,令那高強退兵,方為上策。”眾人視之,乃阿骨打庶出長子斡本,有個兒子後世大大有名,便是海陵王。

  議和本是金人慣用伎倆,戰勝亦講和,戰敗亦講和,此類手段的運用巧妙不在後世的西方殖民者之下,因此斡本這般說話,也無人出來說他怯懦云云。斡離不卻道:“當日阿瑪也曾對我等說及此計,說道從前我們買通了遼國主事地蕭奉先,才能從容整頓武備,起兵殺敗遼國;如今宋軍難以力敵,亦唯有買通其朝中大臣,蠱惑南朝皇帝,令那高強退軍而已。故此已遣烏林答贊謨多帶金珠寶貝,隨阿瑪南去勾當,只是那南朝京城到此,隔著大海,間關萬里,路途便要三個多月方至,縱然請得南朝皇帝聖旨退兵。恐怕也來不及。”

  金使往來數遭,都是從登州海面上岸,沿途彎來折去,半個多月的路硬是要走三個月才到汴梁,女真人與中原素無往來,接觸的多半都是高強及其手下,怎知其中奧秘?縱然有疑心,也不知端的幾許遠近。故而斡離不有此擔憂,眾人亦皆以為然。

  吳乞買承父兄餘蔭,卻無阿骨打那般雄才,幸而女真人素來是採取集體領導制,權力交接倒也順暢。如今聽見眾人議論,他便皺眉道:“婁室,當日你獻上堅壁清野之法,曾說要死守黃龍府三月,而今三天便被宋軍攻下。我這裡諸事措辦不及,萬一宋軍即時渡江殺來,如何抵敵?若是盡起大兵至寧江州。憑混同江而守,你以為勝算如何?”

  此時女真氣運方盛,國中儘是有能之人,婁室之才素為眾人所知,又敬他敢於以孤城力抗宋軍十萬大軍,故而竟無人欺他兵敗而回。婁室見問,伏地道:“狼主,宋軍之長者,火器而已。方今水漲,江面寬闊。倘使據江而守,使其火器無從用武,則宋軍不能大舉渡河,便難奈我何,此法亦可禦敵。只是宋軍兵多。江水又長,倘使他分兵向江水上下覓地泅渡,我兵卻未必能守的嚴密,除非是盡起大兵至江上,建立烽燧相守方可。”

  他剛說到這裡。吳乞買長子蒲魯虎便搖頭道:“我們沒有許多糧草。能讓幾萬大軍在江上守到冬季大雪降下!”

  婁室依舊伏在地上道:“狼主,糧草還不為難。最多將些無用的奴婢殺了來吃,然而有一事更加可慮,我若悉兵往江上禦敵,國中少了鎮制之兵,萬一有降順諸部起了異心,與宋人勾結起來,卻是心腹之患。”

  此話一出,眾女真貴人盡皆緘口。在女真人殘酷的生存環境下,能坐到這裡議事地幾乎沒有一個傻瓜,開州戰敗之後諸部離心的傾向,誰看不出一二端倪來?女真人並不是天生的遼東諸部領袖,也是數十年來父子幾代血戰殺出來地聲威,他們從來不以為遼東諸部是鐵桿跟隨、不離不棄的死忠,從來都是對治下諸部存了警惕之心,而今大難臨頭,這種來自內部的潛在威脅便越發顯得強烈起來。

  難就難在,現在女真人還要指望這些部落提供糧草和兵員,幫助他們抵擋宋軍的進攻。過了一會,阿骨打嫡長子繩果方道:“如今諸部雖然多懷觀望,一時還不敢便作反,尚有可為。只是那宋人和高麗人相繼來攻,我軍分兵抵禦,亦恐不及,萬一契丹人乘機來攻,我兵更無許多兵力,如何抵敵?”

  一想到契丹人,便要想到鎮守泰州和長春州的蕭干,此人可是不折不扣地契丹降將,如今卻一手掌握著金國的半壁屏障,叫人如何放心得下?再一想到適才婁室的擔憂,諸多女真大將只覺得屁股上好似扎著針一樣,坐都坐不住了。

  撻懶便即跳起來道:“當日那宋國高強來到我國中時,便是夔離不領兵相送,這兩人一早相識,如今宋軍大兵壓境,那高強只須一封書信招降於他,豈有不降之理?須得速速將此人招還方好。”蕭乾的契丹名叫做夔離不,女真人便都如此稱呼。

  斜也瞪了他一眼,道:“長春州儘是夔離不的鐵驪兵,招他回來地話,誰去統領其兵?”

  謀良虎也道:“貿然招還夔離不,只怕他覷出我家有疑他之心,登時便反了。單只長春州也還罷了,夔離不之兄別里剌現為鐵驪部太師,正在我國北面,倘若作反起來,與宋軍南北夾攻,禍事不小。只今當命人加封夔離不官職,多送金帛子女與他,以安其心,再征別里剌之兵往寧江州助戰,以此為質,令夔離不畏威懷德,不敢生出異心,方好。”

  謀良虎在女真人中亦有多智之名,他這番話頗見高明,眾女真咸以為是,獨有婁室道:“無功不受祿,忽然加賜金帛子女與他,夔離不心思縝密,必道我已生疑心,若再征其部兵來國中,仍是促其反也。為今之計,莫若以靜制動,我兵只須守住混同江,一面遣偏師擾宋軍之後,待其自退,諸部無有外援,自然無事。”

  兩種意見,登時又激起一番討論,婁室之言終究是太過保守,不合女真人地個性,何況在宋軍強大的壓力面前,誰又保得定,混同江能擋住宋軍多少時間?人家可是連大海都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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