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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人望面無表情:“不錯,前日汴梁使節有信南來,說道有人在汴梁見到一名南朝官兒,樣貌極似此人,只是那人不合喚了出聲來。那南朝官兒聞聲驚遁,隱入人叢不見了。再與此信一相印證,九成是已經投奔南朝為官,意欲將我朝貨賣於南朝,以圖他富貴了吧。”

  耶律大石是契丹宗室,聽到這裡自是怒不可遏,拍案而起道:“好個南朝,枉我朝與他百年來兄弟相稱。歲時遣使報聘,卻恁地乘人之危!近來聽聞南朝於各處張榜,要大閱河北諸軍,是必有異志。馬參政為南面首輔,何不早整兵馬,預先為防備?”

  馬人望嘆息一聲,並不說話。蕭干拉了拉耶律大石,苦著臉道:“大石,如今我朝形勢你又不是不知道,即便是我所率的鐵鷂子軍。馬匹亦僅存三成。且多羸弱,能全裝具甲者不足千匹!鐵鷂子尚且如此,餘眾可知。似此莫說抵擋南朝之兵,若是一招集起來,無有糧草與他們,自家先就要作起反來!”

  耶律大石面紅如血,雙拳緊握,骨節咔咔有聲,驀地仰天大吼一聲:“太祖太宗在天之靈!我大遼如何落得這般田地!”騰地跳起來,向馬人望施了一禮,頭也不回地去了。

  蕭干待要向馬人望致意,卻被攔住了:“大石剛強。心憂國事,是以至此,我亦有此心,又怎會怪罪於他?只是如今南朝與我終是有盟約在,無故興兵必然眾心不平,我還不如何懼他。只是吾恐怕大遼之患,不在南,而在東也!”

  蕭干聞言會意,女真之禍。在遼國也已經不是個秘密了,更別說蕭乾的部族鐵驪部便和女真交界,深知其情狀了。

  只見馬人望從懷中又取出兩封書信,以示蕭干,一封落款蕭兀那,此人乃是遼國宿將,官封黃龍府留守,東北路統軍使;另一封則是東京道留守蕭保先,乃是馬人望的老上司。“這兩封信事先不曾聯絡,幾乎同時到我手中,說地亦是同一件事,道是女真近懷不臣之心,每每稱兵攻伐遠近,兼併部族,其兵甲強盛,與以往大不相同,間有似南朝兵甲者。你怎麼看?”

  蕭干一驚,心裡立時想起高強來,口中卻不說,只皺眉道:“女真久懷異心,路人亦知,獨今上不悟爾,況且如今南北大災,官府無旬月之積,縱然欲合兵征伐,又如何可行?只是這南朝兵甲,卻叫人難信,若說是南朝遣人暗助女真,則路隔南北迢迢萬里,許多兵甲如何運至?中間豈無臣民見之?”

  他說完,卻不聽馬人望說話,待抬起頭來看時,卻見馬人望一雙飽歷世情的眼睛牢牢盯住他,好似直透人心一般,蕭干立時就覺得背上一陣熱,心裡發虛,低下頭去,不敢再看馬人望的那雙眼睛。

  馬人望看了他一會,終究不曾說什麼,只是命他退去,言行之中仿佛忽然少了許多氣力。蕭干心中有鬼,亦不敢留,便即告辭出來,寒風一吹,只覺得身上貂裘亦不暖,滿身儘是冷汗。

  府外自有鐵鷂子軍的甲士相候,一名親兵上來給蕭干墜著鐙,待他上馬便問道:“詳穩,咱們這便去大郎君處麼?”所謂大郎君者,即是蕭干之兄別里刺,兄弟二人同在鐵鷂子軍中。

  蕭干本和兄長約定了見面,此時卻臨時改了主意:“先去李秘丞府!”

  李秘丞者,乃是如今正患重病地南院樞密使耶律儼的侄兒,名喚李處溫,官居南面秘書丞,與馬植、蕭干二人俱是好友。

  蕭干一面行,一面探手入懷,捏了捏那封信還在,不由得鬆了一口氣,這信倘若丟失,落到旁人手中,他恐怕也只能學馬植流亡南朝了:這封信幾乎與馬人望所接到的那封馬植手書內容一模一樣,但內容更為赤裸裸,直接勸說蕭干率部族歸順南朝,必當高官顯爵!

  回想著信中的內容,蕭干一時心中茫然:“不想短短數年間,當日那南朝副使臣高強,如今竟已官居宰府了。馬植這廝既然事事指他為言,諒來此人如今在南朝必定用事,勾當軍國大事。我若率部族往投,憑著當日護送他往女真境內之情,諒必肯納……只是部族遠在北地,道路難行,況且部下鐵鷂子軍多契丹部族,如何肯隨我投南朝?”

  一路胡思亂想,不覺已經到了李處溫的府中。蕭干原是進出慣了的,內外不避,當即直闖進去,卻見李處溫正在暖閣中飲酒,一派怡然自得地模樣,見他忽然到來,竟似毫不驚惶,反招手道:“蕭兄來的正好,這汾酒來自南朝,煞是好酒,算你有口福!”

  蕭干在大雪中行了這一會,亦是身上發寒,毫不客氣接過酒杯,一口飲盡,但覺入口甘醇,回味綿長,一股暖意溫溫地從腹中透上來,不片時四肢百骸都發起熱來,脫口贊道:“果然好酒!南朝文採風流,便從這酒中亦可窺見一斑矣!”

  李處溫聞言大笑,擠了擠眼睛道:“蕭兄此來,莫非有以教我?”

  蕭干呸了一聲,從懷中將那封信取出來,擲到李處溫面前,喝道:“你這廝,把這等大事來害我!也須知我部族在北地,縱要背國外投,亦須是投那女真,如何能夠到南朝?”二人同懷異心,彼此商議時已經不避言辭了。

  李處溫面色不變,笑道:“蕭兄恁地慌!只今南朝亦未稱兵北來,你我縱然有心迎納,也須無從而進吶!只是眼看女真不日起兵,國勢糜爛便在朝夕,不得不預為之計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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