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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知世上之事,正是出人意表,高強正想到這裡,頗有些為他花花太歲威名不再而感嘆,那橋下已經有一個女聲喚道:“高相公!”

  高強愕然,循聲望去,只見那橋挽上立著幾個女子,兩個顯然是侍女,捧著幾個包裹,中間一人披著斗篷,身長而立,竟是適才還在叨念的李清照。

  道左相逢,高強也有些意外,便即下馬迎了上去,唱了個喏道:“李大娘子,這是往何處去?”抬頭看李清照時,卻見她眉宇間舒展開朗,兩頰嫣紅,顯然近日心情甚好。

  果然李清照笑道:“適才往舅家探望,承蒙家舅眷顧,送了幾件金石珍品於妾身,內中盡有妾身久覓不得者,心中快意難言,故此瀏覽街巷景色,一路漫行到此,適逢相公。卻才見相公坐於馬上,踟躇不前,不知為何?”

  高強望望她,心說我剛才正想到你,不過也沒什麼男女之私,要是說出來會不會又引起誤會?卻聽她說起舅舅,這舅舅能給她幾樣金石珍品,顯然非富即貴,要知道所謂盛世古董,亂世黃金,大宋文事昌盛,這金石古董正是吃香的時候,非等閒人可辦:“李大娘子,未知令舅何人?”

  李清照側頭看了看高強,見他果然一臉茫然,便道:“家舅與相公同殿為臣,相公如何不知?便是當今尚書右丞劉氏,名諱不敢妄稱。相公不答妾身之言,敢是心中有事?”

  原來劉正夫是你舅舅,果然是官宦世家……見李清照好似對自己在想什麼很好奇,高強只得應道:“李大娘子,你可記得五年多前,便是在這州橋之畔,有一個關西漢子賣刀,後來失手殺了一個人?”

  李清照啊了一聲,顯然是憶了起來,微笑道:“賴相公有急智,一言救活此人,妾身當日適逢其事,卻還記得相公這一句妙語,乃是,其罪難恕,其情可憫,哩!”

  高強大為意外,想不到她倒記得牢,忽地嘆道:“只可惜了趙兄英年早逝……適才我在這裡,便是感嘆,此間繁華仍舊,人事卻已全非,正是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李清照一怔,神情頓時黯然,高強已知自己失言,忙要開解時,卻見李清照又微微笑了笑:“往者已矣!妾身今有所寄託,亦承繼亡夫與妾身共志,這般日腳倒也好過。”話鋒一轉,卻道:“說起這情景,又聽相公吟詩,我倒記起當日在沉香妹妹處,聽她唱了一首新詞,當時驚為神品,後來方知乃是相公所作。”說著輕聲唱道:“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高強大汗,心說拿辛稼軒的名句來忽悠李易安,本衙內也算乾的出來!這等好句自然不是他這個念白話文長大的人能寫出來的,是以但聽李清照輕聲曼唱,曾無一言以對。

  李清照唱罷,嘆了一聲道:“妾身自幼好文學,當日鄉居偶作如夢令,引得京城士人傳唱,中夜自思,也嘗生自負之心,小覷了天下才士。自從當日聽了此曲後,始知世間果有才人,其後數般驗之,相公竟是允文允武,理財又有道,有時妾身竟會懷疑,似這等錦心繡口,衷心怎裝的下銅臭柴米?”

  對著這般侃侃而談地李清照,高強竟是平生未有的經歷,眼見她溫言淺笑,偏生一句句都似暖陽,熨平了人心上的溝溝褶褶,說不出的熨貼舒服:“百姓起坐處,即是吾道!”這本是明人的名言,被高強用在此處,自己也覺得甚是應景。

  李清照聞言,口中念誦幾遍,點頭道:“相公果然識見超人,妾身受教了,今當有一言還贈。“隨曼聲念道:“見山是山,見水是水,而不見眼睫。”

  高強一怔,已覺她話裡有話,卻見李清照微笑道:“相公天資絕人,才兼文武,似此英雄,原不須留意閨閣中事,只是似此恣意而行,未免令妾身為相公家中的才女道一聲惋惜。”

  說罷,也不待高強回答,便即掉頭,往橋那端行去了,漸行漸遠,人叢中已是不見背影,卻忽然傳來悠悠的歌聲:“……娥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眾里尋她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這分明是說我冷落了家中女子了……難道是大娘?”細思李清照語中含義,又聯繫到她所能接觸到的女子,符合她語義的惟有蔡穎一人而已。

  “……罷了!”就算冷落了,就算虧待了,那又如何?政爭之殘酷,原本就沒有兒女私情容身之地,你李清照當日身遭黨爭,生父李格非被公公趙挺之一力排擠,竄入元佑黨籍,遠貶他鄉,又何嘗不知其中滋味?

  他隨手念了兩句詩,命人封了,投到博覽會金石齋門上去。次日李清照開門時,自然見到,打開看時,卻是她自己地兩句舊詩:“炙手可熱心可寒,何況人間父子情!”

  第二十八章

  “自從前次衙內與李易安道明是非,大娘卻又來過兩次,使者往還饋贈也有多次,據會場守衛巡查兵士所言,大娘與李易安相談甚歡,彼此形容親密,似無嫌隙。”

  聽了許貫忠的稟報,高強心中一陣煩躁。如此說來,李清照倒真是有意在為蔡穎說項了?話說女人心果然難測,這才女心更加難測,原本我還以為蔡穎兩次提親,李清照應該很煩她才對,沒想到竟會彼此引為知己,真是怪了。可這蔡穎把李清照找來作援兵,到底是打什麼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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