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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沙彌出來望,這寺中僧侶原是二龍山的嘍兵,大部隨著曹正去給高強作牙兵,留下這些人剃度為僧,陪著魯智深在這裡作和尚。這些吹自然都是認得武松地。見武二頭陀回來。早有人迎上來,武二爺長武二爺短地叫。又有兩個腳快的,丟下手中的掃帚便進寺中去稟報。

  武松一面寒暄,一面腳下不停,心想只有弟子去見老師,哪裡有等老師出來見弟子的道理?想到魯智深的那張臉,國字方正,滿臉虬髯,不怒自威,心頭不禁一陣溫暖,生出一片濡慕之情來,好似有了這個人在心中。不論江湖夜雨如何愁人,也不會迷失方向似地。

  “師爺爺近日身體如何?飲食如何?”一路走,武松便向這些圍在身邊的僧眾打聽,這些人都是原山寨地嘍兵,按照盜伙中的輩分,自然不能和二寨主武松並列。因此武松既然管魯智深叫師父,這些人便跟著降級,只能叫師爺爺了。

  眾僧一聽,七嘴八舌道:“武二爺,師爺爺整日喝酒吃肉,使拳弄棒。不然便是呼呼大睡,與當日作寨主時一般無二,弄得我等也僧人不象僧人,綠林不似綠林。若不是前任知州高相公留下遺澤,寺中地香火可不夠師爺爺這般吃喝的。”

  武松細問,原來高強作主將這寺改作正宗寺廟,又置了廟產,在山下買了二百畝田,請了佃戶耕種,再加上這條路上來往地應奉局和李家莊等商隊不少,路過時總要拐到山上來施捨些香火。畫了緣簿,以此眾僧雖然和當初作山賊時一樣不治生產,魯智深更大酒大肉如故,卻也盡支持的起。

  武松聽了,不免失笑,心說師父枉自作了僧人,諸般清規戒律一概不守。也虧得師兄有能力也有心孝敬,安排這好去處給他自在逍遙。不禁對高強又有幾分佩服。

  腳下生風,不片時到了方丈,打老遠就聞到一股酒味,夾雜著狗肉的香。這些僧眾其實大多和魯智深一樣,也是不守這些戒律的,聞到明一個個饞涎直吞。心中叫:“師爺爺好生快活!”

  武松正要說話,只聽方丈里一個粗豪的聲音喝道:“那廝便回來了,難道不會自己走進來?不倒得反要洒家去迎他!不理,不理!你只將我這狗肉好生整治,許多時不見狗,卻才打了這一條好大黃狗上山,偏就是這廝得知,倒敢是來分我的狗肉!”

  武松聽見時,早已喜笑顏開,叫道:“師父,師父,徒兒武松回來了!”一面叫,一面衝進方丈之中。迎面只見魯智深大馬金刀地坐在蒲團上,叉著兩條毛腿,披著直裰,一手端著酒碗正在那裡喝。身前有一個婦人,背向著門口,正在那裡向兩條烤著的狗腿上抹佐料。

  武松正要叫師父,募地渾身一震。眼睛直愣愣地看著那婦人的後背,那一副鋼筋鐵骨,打的猛虎、擒的豺狼的英雄肝膽。此時竟似被天雷劈了一般,一動也動不得。

  那婦人停下了手。緩緩轉過身來。荊杈布裙。不施脂粉,一張俏臉恍若隔世,一聲輕喚卻比路人:“叔叔,長久不見。一向可好?”

  三十三天看了。離恨天最高;四百四病熬了,相思疙難熬!

  第八章

  早以為放下了,卻原來常在心底;早以為過去了。卻原來只在局中迷;早以為化作浮雲,卻原來片片投影都在自己的心湖。一頂金箍,兩把戒刀,披上了僧袍。打散了頭髮,是否就能少了煩惱,忘了情思?

  “咄!兀那呆鳥,休要在那裡杵著,來給洒家斟酒!”

  一聲獅子吼。才將迷惘的武松驚醒。他默默地走過金蓮的身邊,放下肩頭的包袱,端起酒壺來,斟了半碗,發覺那壺已是空了。

  卻待去打酒,金蓮卻一手接過了——武松的手,握刀如鐵,握棍似鋼,從來不曾脫手過,如今這一把酒壺。卻被金蓮這一隻素手輕輕接過,半點不見滯澀。

  他抬起頭,看著面前的伊人。面前的卻是怎樣的一個人?除去了脂粉,淡掃了蛾眉。穿著粗布的棉衣,一根荊僅插著髮髻,素手上沾著醬汁,衣襟上仍有斑污。眼前的人兒,容顏依舊,情懷已改,那對面的視線中,不見一絲慌亂和心動,也不見迷惘和傷懷平靜的如同古井中水,無風無波。

  “你們師徒久別重逢,定有許多話說,這些事情奴家去作便是。叔叔寬坐。”金蓮微微低下了頭,輕步走出了方丈,轉身之際,幾莖零教的髮絲被風帶起。纖細的脖頸在那一低首之間無盡婉約。

  “徒兒,來給為師捶腿!這一向從何處來?敢是你梁山招安,你沒處落腳了?”

  見魯智深又在叫,武松趕緊湊到近前,搬起魯智深的一條毛腿放在自己懷中。雙拳上下捶著。道:“師父的消息卻靈通。梁山正是招安了,弟子已經被聖旨命為統領官,近日就要去獨龍崗大營就任。行前思念師父,便前來探望。”跟著便說些梁山泊和招安的事。他生性要強,所結交的朋友也大多仰慕他的武藝豪俠。平素都是人求他地多,他向人說心裡話的機會反而不多。即便是宋江在時,這仁義黑三郎也多半念著他是高強派在山寨的人。極少去和他說些體己話兒。此時見到了魯智深,武松這才有些找到了家的感覺。一說起來竟沒個完了,絮絮叨嘆說了個多時辰,直說到梁山招安,宋江死去,一時有些傷心。這才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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