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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匯聚於這裡飲宴的前梁山眾頭領們,自然不會有太好的心情。如扛干宋萬,阮氏三雄這些“根正苗紅”的綠林人。念及往日之盛一旦將逝,連昔日的大哥宋江都已經在招安前夜撒手塵寰,個個都恨不得立刻將自己灌醉,阮小七拎著酒罈子逢人便干,喝到劉唐面前已經有八分醉了,倆人將手中酒罈子底一口喝乾,抱頭痛哭。

  哭了沒一會,劉唐心裡有愧,酒力發作的格外快,已經直接出溜到桌子地下,人事不知了。阮小七忽然發覺抱著的人不見了,支棱著眼睛四下望,忽然看到武松和花榮,朱仝這兩個人坐在一處。彼此也不說話,只是你一杯我一杯地喝。阮小七看看手邊,隨手提起半壇酒,迤遜歪斜地走了過去。

  “武二郎。如今招安作官。你那師兄又身居樞密使高位,想必指日便可升官發財了吧?”梁山招安之後,雙方使者幾度往還,尤其是石秀來到梁山主持談判之後,武松和高強之間的師兄弟關係就不再是秘密了。在梁山大多數人看來,這並不算什麼,象黃信和秦明就本是師徒關係,梁山眾人原本都是從大宋治下逃出來的,誰能和山下真正斷了干係?

  只是,此時阮小七的口氣,顯然不是這麼單純。武松的酒意也有了七八分,乜斜著眼去看阮小七。擰眉道:“師兄自師兄,我武松還我武松,卻恁的?”

  阮小七大著舌頭,說了幾回都不成句子,卻還在那裡晃著腦袋想詞,花榮看不下去。起身和他拼了兩碗酒,阮小七本已喝的差不多了,這兩杯下肚頓時如同中了一箭,一跤跌倒在地。抱著個半傾的酒罈子睡去了。那酒罈子擱在他胸口。酒水隨著他的呼吸從壇口一下一下地傾出來,阮小七便伸嘴去接,一面含混不請地叫“好酒!”

  花榮見狀,搖了搖頭,也不去理他。轉身坐回原處。又端起酒碗來,向武松舉了舉,也不待武松回敬,自己一口喝乾了。武松也將手中酒喝乾了。忽然瞪著花榮道:“花知寨。我武松與梁山眾兄弟相交,全是一片真心。你信也不信?”

  花榮默然片晌。低下頭去。用手按了按自己的那條中箭地腿,忽然自嘲地笑了笑:“真心?我花榮昔日為眾兄弟在那河灘上捨身斷後之時,何嘗想過,傷愈之後竟會投了官兵?又哪裡想到。我花榮求死而不死,如今招安作了官;宋江哥哥求招安。如今梁山招安,他卻不在了……”

  他仰面朝天。大大地吐了口氣,向武松道:“武二郎。人生在世,旁人地目光言語,原顧不得許多。我記得你當日曾向我說起,令師魯大師在五台山出家時,醉打山門,呵佛罵祖,沙門中目為敗類,長老卻獨以為有慧根。是非對錯,你不知,我不知,人不知,只有”,他占上指了指。又向下指了指:“天地知爾!”

  一時大笑起來,端起酒碗起身,大聲道:“眾家兄弟,今朝有酒今朝醉。他日相見莫要忘了咱們一起快活的日子!干!”待要喝時,才發覺碗中酒早已盡了,隨手將那酒碗擲在地上,一手抄起個酒罈子來。對著罈子痛飲起來。那清澈的酒水傾瀉而下,濺的四處都是,花榮卻全然不理。只是喝了幾口,忽地大聲咳嗽了起來,咳地整個標槍一般身子都彎了下去。

  武松見狀,上前奪過了酒罈,也對著喝了起來。他的酒量又好過花榮甚多,不片時將那壇酒都喝乾了,與花榮對視大笑。接著卻都覺得天旋地轉起來,一個兩個都倒在地上。

  花榮躺在地上,輕輕地唱起了什麼。武松朦朧中聽去,好似便是宋江生前所提的最後半闕詞:“幼時曾攻經史。長成亦有權謀,恰如猛虎臥荒丘,潛伏爪牙忍受……”

  “潛伏爪牙忍受……”武松喃喃地念著,忽然之間,心底浮現起一個人影來。猛然間被一股強烈無比地情緒所攫住,這股情緒突如其來,以往從沒感受過,卻好似其來有自。仿佛它一直就潛藏在自己的心底,只是從來沒有真正去面對過。此刻,當做完了自己一直為之努力地這件大事,按照師兄的囑託將梁山交到了高強手中,武松仿佛解下了身上一直背負的一件枷鎖。找回了自我中一直被放逐地那一部加 …“我武松,還要忍受多久?”

  翌日,梁山開始整編,被選中編入新軍的人逐次下山,乘船前往獨龍崗大營,在那裡他們將與昔日的對手官兵們匯合,按照新軍的編制編為一軍,然後在漫長的軍營生涯中逐漸融為一軍。計劃中,這個整編過程將耗時一年之久,因此眾嘍兵也將次第出發,首批只有花榮率領的三千人。

  只是。在這條船上,除了預定編入新軍地第一批兵員之外,還有一身頭陀裝束,背著包袱,提著哨棒,遠行打扮的武松。

  船到岸邊,武松棄了船。斜剌里取小路向東而行。他這一下拽開大步,行程比常人不啻近倍,非只一日,已經過了鄆州和齊州,來到青州境內,過了清風寨南行。遠望一座山,山勢逶迤如雙龍爭競,翠綠樹蔭中隱現紅牆碧瓦,顯是一座叢林。

  “寶珠寺……好{炫&書&網}久沒回來了!”見到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武松地心頭不禁一陣激動,抬手緊了緊包袱,腳下又快了幾分。

  這二龍山山勢險峻,道路蜿蜒,即便以武松的腳力,等到了寶珠寺前時,卻也已經是將近黃昏了。他打老遠就嚷嚷開:“師父,師父!弟子回來看你來了!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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