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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受了一次訓斥,可嘉慶還沒認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他見軍隊毫無戰鬥力,就又下了一道諭旨,要冬季舉行大閱兵典禮。和珅怎能不知曉他的所作所為,又奏上太上皇,太上皇降旨:“今川東、川北教匪雖將次剿滅完竣,但健銳營、火器營官兵尚未撤回,本年大閱兵暫行停止。”

  至此,和珅已經完全孤立嘉慶,嘉慶則有說不出的孤獨,按清制,在他尚未登基時,他只有和上書房的師傅接觸,可是他的三個師傅中兩人已死,只剩下唯一一個老師——朱珪還在外地擔任兩廣總督。朱珪也了解嘉慶的心境,他為了回京面聖,把乾隆詩作四萬餘首編輯成冊,分為五集,並詳加註解評述,太上皇自然聞之高興,準備補授朱珪為大學士,進京隨侍帝王左右,嘉慶可說是盼星星、盼月亮,才盼來自己的老師朱珪——自己現在唯一可以信賴的人,於是即興賦詩表達對老師的思念之情和急盼老師赴京的感受。殊不知,這樣一來,不但害了朱珪,還差點丟了自己的帝位和小命。因為和珅是絕對不能讓朱珪回到京城來壯大嘉慶的羽翼的,正愁沒有藉口的和珅把嘉慶這首詩呈給了太上皇道:“嗣皇帝欲示恩於師父”,太上皇一想,這不是勾結私黨嗎?忙召董誥詢問按大清律例該如何懲處嘉慶,幸好是找董浩,董浩在這時好太上皇曉之以情,動之以禮,救了嘉慶和朱珪一命,這大概也是嘉慶親政後首先想到重用董浩的原因吧。此是後話,暫且不表。

  即便如此,和珅心裡仍然不滿,乾隆也總有心病,於是找了個藉口,謫朱珪為安徽巡撫。

  至此,嘉慶才真正明白了有太上皇一天,自己就不過是個傀儡,是聾子的耳朵——擺設。心裡更對和珅滿腹怨氣。但他知道自己現在撼不動和珅這株大樹,因為和珅太善於揣摩上意了——太上皇的心意。

  一朝天子一朝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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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中國歷史上,三朝元老總是少數。一方面固然是因為每個皇帝用人的喜好不同,造成“馮唐易老,李廣難封”,一方面也是因為皇帝多能享高壽,比如康熙、乾隆當政六十餘年,臣子如果連任幾朝的話顯然不太現實,更為關鍵的是,在中國幾千年的儒家傳統中,忠義是排在第一位的。所以,新帝上任總會找對自己最忠心的臣子來任用,先帝託孤的當然很少能堪大用,不是說“忠臣不事二主”嗎?所以,君主在潛意識中有排斥前朝老臣的趨向,前朝老臣要麼老朽難堪大用,要麼擁功自重,這是最讓帝王忌諱的。因此,帝王重用的是前朝有才華而又鬱郁不得志之人。這樣,既能要臣子發揮才華又對自己死心塌地的這種人是君主最需要的。

  和珅是有才華的,但在乾隆那他更多的是奴才而不是大臣,雖然他位居極品,當上了一人之下,萬上之上的宰相,可是,乾隆只把他看作懂自己心意的奴才,甚至據傳說還摻雜著同性之間的暖昧關係。也就是說,乾隆雖然極度寵幸和珅,但他無疑壓抑了和珅的才華,而這種人一旦得到了釋放,當然不甘久居人下了。這種人君主如何敢用呢?尤其是受其壓抑很就的嘉慶如何敢用呢?

  古語云:“伴君如伴虎”。君主的寵愛如同小孩的臉,說變就變。歷朝歷代的眾多事例,我們要列舉的話,我們這本書的長度就不夠了。別說是兩朝君主兩朝臣,就是同一君主,對大臣的寵愛也具朝三暮四,能象和珅這樣得到君主固寵的也為數極少。乾隆不是治過劉統勛的罪嗎?不是曾經兩次把劉墉關進監獄嗎?一想到這一節,和珅不由得恨起乾隆來,自己為乾隆奉獻了一切,甚至包括……,乾隆要錢,要軍費,要女人,要快樂,自己都會毫不猶豫地滿足,自己是為他一個人服務的,可是,乾隆還有阿桂,劉墉、紀昀、朱珪,還有王傑、董浩等一大幫臣子。甚至縱容他們戲弄我,看不起自己。自己的一片忠心還為了什麼?

  和珅正自哀憐,突聞首席軍機大臣阿桂病逝,他不由得眉開眼笑了,自己這個次相也該“扶正”了。首席軍機大臣非已莫屬了。也許是老天爺也如乾隆一般寵愛自己,乾隆時期的權臣,自己的政敵如福康安、阿桂等人相繼去世,自己少了不少掣肘。天下除了太上皇乾隆,誰還能入自己法眼?嘉慶小兒也不能。和珅匆忙趕往乾清宮,準備接受首席軍機大臣職位。雖然得償所願,可乾隆一席話讓他心涼了半截,乾隆說:“阿桂宣力年久,並且功勳卓著,爾隨同列銜,事尚可行。今阿桂身故,單掛汝銜,外省無知,必以為每事皆由爾發,甚至稱爾為相帥,爾揣摸揣摸,汝配否?”

  和珅總算明白了,乾隆寵幸自己不是因為自己的才華,而是因為自己善體上意罷了。阿桂,劉墉他們才是股肱之臣!既然如此,自己對乾隆的忠心還有什麼用呢?

  和珅一時被權力蒙住了眼睛,恍然覺得大清帝國所有政務,政事都出自己手,仿佛坐在皇帝寶座上的不是乾隆皇帝弘曆,而是他和珅自己,事實上,他還是乾隆的一個奴才,乾隆死後,他會搖身變成嘉慶的奴才。可他沒有認識到這種情況,他只承認自己是乾隆的奴才,不願意承認自己是嘉慶的奴才,所以,他做什麼事都很自然地站在乾隆一邊,他忘了,乾隆已經八十多歲的老人了,沒有幾年可活了,嘉慶才是真正的皇權的代表,他自己並不是什麼權力的代表,他始終只是工具,是在乾隆、嘉慶的皇權體系之外的。可憐的是,和珅到死都還以為自己已經進入了權力內部,而事實上,他不過在外面兜圈子,屋內的人偶爾跟他說說話罷了。他終於沒有進屋——一個名叫權力的房間。本來兩朝元老就不易了,和珅卻還得罪了未來的皇上,那就更不用想做什麼“兩朝股肱之臣”了。而即使能做到“兩朝股肱之臣”、“三朝元老”又有什麼用呢?不過是換了一個主子的奴才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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