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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和陳奇瑜談過孫傳庭才知道,原來陳家特殊,土地雖然沒收了,但給了陳家五萬兩銀子作為補償。
保德州靠近長城,土地貧瘠又荒涼,田地不值錢,五萬兩銀子已經大大超過了陳家土地的價值,所以陳家把陳奇派了出去,陳奇瑜還不得乖乖回來。
擺了擺手,陳海平笑道:“玉鉉兄,那沒什麼。千軍易得,一將難求,又何況是玉鉉兄這樣的大才!”
陳海平隨和豪爽,陳奇瑜不知不覺就融了進來,隔膜和陌生感慢慢都消失了。
隨後,陳海平又親自給陳奇瑜一一介紹了眾人認識。
都入座之後,陳海平對孫傳庭和陳奇瑜道:“我們正在審定政府工作人員的待遇草案,知道你們昨天喝多了,所以就沒叫你們,但沒曾想,你們還是辜負了我的一片心意。”
孫傳庭和陳奇瑜都笑了笑,算是領了陳海平的這番心意。
拿到這份草案之後,陳奇瑜驚呆了。
大明朝對貪官的處罰是有史以來最嚴厲的,朱元璋對貪官扒皮填草,砍頭那都是小兒科,不算什麼,但即便如此,貪官們依然不避斧鋮,前仆後繼。
為什麼?因為為官不貪,天理不容!
當官不貪,下場很慘的。大明朝就不說了,就說待遇最好的宋朝吧。宋朝的薪俸高,各種補貼也是又多又豐厚,但這都有個前提,那就是在職。而一旦離職,那就是萬事皆休,銀子、車子、房子……什麼什麼都沒有了。
蘇東坡的弟弟蘇轍退休後,定居許州,看到李方叔起蓋新居,羨慕不已“我年七十無住宅斤斧登登亂朝夕……不如君家得眾力,咄嗟便了三十間”。於是他也決心蓋房,享受一下老有所居之福,“平生未有三間屋歲初成百步廊”。不過心愿滿足了,一生積蓄也耗盡了,“盎中粟將盡中金亦殫”,於是又自責“我老不自量”,到了這把年紀還來做房奴。
而且,即便當了官是朝不保夕,說不定那天一覺起來,官就沒了,得捲鋪蓋回家。
趙宋都如此,朱就更不用提了,但在這份草案里……那都是什麼啊?
犯罪自然不論除了犯罪,要把一個官員是,是在政府工作的人員除名是極為困難的。可以說旦成為政府工作人員,那絕大部分絕大部分的人都可以正常干到退休。
而即便是退休之後不管,大病全管;百分之七十的薪俸,領到死。
在職之時,薪俸比明朝提高數倍至十數倍不等,品級越高,薪俸提高的就越多。
雖然小官不論在職,還是退休,都沒有車子和房子,但這份薪俸足以支撐這所有的開銷。而且,小官雖然沒有,但大官有,他們有,不僅有,還是極為豐厚。
一句話,當官,尤是當大官,再無一絲後顧之憂。
不管在不在乎這些利益,人,至少是絕大多數絕大多數的人實質上就是為了利益活著的。至此,陳奇瑜對朱明朝廷再無一絲留戀之意。
等陳奇瑜看草案,審議開始。
其實,本來沒什麼可審議的,但對海平當初說的薪俸標準,孫傳庭和成基命都覺得有些不妥,太高了,因此他們又擬定了兩個級別,加上陳海平的那個,就是三個等級了。
成基命道:“領政大人,如現在薪俸定的過高,以後就不好辦了。況且,現在處處都要用錢,還是謹慎一些為好。
等勢穩定了,財政確實寬裕,那時再增加也不遲。”
沉吟片,陳海平道:“那就先用那個三級的吧,不過這樣,明文下去,今後每年年底,按財政結餘多少,提取一部分給大家獎金。”
其他人還好,一聽陳海平最後的這個建議,孫傳庭、徐光啟、成基命和鹿善繼的眉頭都皺了起來。
成基命道:“領政大人,這個不好吧。如果這麼辦,那很多人還不得紅眼睛。”
陳海平笑道:“就是要他們紅眼睛,就是要讓每一個敢於在政府利益上放水的傢伙,成為所有吃國家俸祿的人的公敵。”
都咧嘴了,要是這麼幹,那官府成什麼了,那整個官僚集團還不得成了收刮整個社會財富的機器?
孫傳庭道:“這是不是有點矯枉過正了?”
搖了搖頭,陳海平道:“這不是矯枉過正,而是必須的。我們的任務就是要建立一個平衡的社會結構,而要建立這個平衡的社會結構,要的一條就是要保證官僚集團的獨立性。這是必須確立的大前提,而後,在這個大前提下,我們再找辦法,制約官僚集團,防止他們由獨立走向貪婪。”
暈了,鹿善繼問道:“領政大人,不知有什麼辦法可以做到這一步?”
陳海平道:“給商人放權,組建一個商人集團,就是制約官僚集團的一個方法。孫大人,你們政務院今後著重的就是要做好這件事,但不必急,以穩健為上,想好了再做。”
點了點頭,孫傳庭道:“商人倒還好說,那農民呢?我們在還沒什麼大問題,但百年之後呢?”
陳海平道:“這就是我請玉鉉兄回來的用意,我要玉鉉兄回來,就是為了做這件事。”
孫傳庭等人都無不是才智高絕,又閱歷豐富,但他們實在是跟不上陳海平的思路。這一方面讓他們感到氣餒,但也讓他們不管認不認同陳海平做的事情,都從內心對陳海平佩服的五體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