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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汲是真得吃了一驚,竟是愣在那裡。

  被摔在地上的“莊勉”吐出一口血,某處骨頭嘎吱一聲斷了,他卻毫不知痛覺仍掛著僵硬的笑容,雙目的眼白被濃黑覆蓋,整個人散發著極為陰厲的邪氣,張開嘴巴:“你又是誰,竟然知道我的名字。”

  “……”步蕨愕然看著他,怎麼也沒從那雙邪異的眼睛裡找出一星半點的熟悉。

  許瀾庭似乎也沒想得到答案,他抓著骨笛甚至都沒有放在唇邊,爬滿整棟樓的鬼魂驟然爆發出高亢的哀嚎,足足兩秒里葉汲耳朵里什麼也沒聽不見,只有毀滅聽覺的各種鬼號。他強忍不適去捂住步蕨雙耳,然後不可置信地發現步蕨竟然閒適地和泡溫泉一樣,連眉頭都沒皺下。

  步蕨像知道他心裡想的什麼一樣:“多聽聽你也就習慣了。”

  “……”葉汲心頭的肉忽然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有點疼。

  數分鐘前還呆滯溫和的鬼魂此刻面目猙獰,如狂潮凶浪湧向兩人,葉汲嘖了一聲:“有點麻煩。”他掌中流光一閃,五指間繞過一束柔軟的弧光甩向眾鬼,“啪”的聲脆響,透明的軟鞭盪開密密麻麻的鬼魂,所及之處的厲鬼來不及掙扎就化為飛煙消失得乾乾淨淨。

  步蕨皺眉。

  “別皺眉,我停手了。”葉汲長鞭又虛虛一甩,這一次眾鬼未敢再上前,他不無遺憾地說,“我知道他們只是普通鬼魂,不能打不能殺,可惜普度眾生不是我的活。”

  許瀾庭微微一笑:“我就喜歡你們道門中人的心慈手軟。”剛說完人如鬼魅般出現在步蕨身後,直接伸手從他背後探入心臟,“你很奇怪,不是人也不是鬼也不像奪舍,你究竟……”

  他霍然睜大雙眼,說不出話。

  刺破的心臟噴湧出大波鮮血,血液接觸到空氣驟然化為青色的火焰,火焰化為無數利矢,直接洞穿他全身。骨笛脫手掉落在地,一片燃燒的黑色虛影眨眼脫離了莊勉的身體,浮半空無聲地打滾慘叫。

  步蕨嘴角不斷地湧出鮮血,看著那片逐漸消失的虛影嘆著氣說:“說實話,你讓我很意外。”

  前一秒葉汲還在研究如何超度百鬼這門技術活,後一秒聞聲回頭就看見步蕨一身血地站在他面前,腦袋嗡得一聲巨響,眼前腦中都成了一片空白。空白深處蔓延出瀑流般的鮮血,匯聚成一個人形,也是一個噩夢。

  步蕨實在無法理解葉汲這個時候的脫線,有氣無力地推了下他:“別發呆了,再出神我真要死了。”

  葉汲被他推得一個激靈,死死盯著他血流不止的胸口,光是吐出一個字就幾乎用了全身力氣:“你……”

  “暫時死不了,你再神遊就說不定了。”步蕨極度疲倦地說,“如果我沒猜錯,這棟樓的地基下就是那處裂開封印的黃泉眼,把我帶到那裡去。”

  主臥的門突然打開,裡頭緩慢地攀爬出一道龐大而醜陋的身影,步步朝他們逼來,那模樣與前兩天在隧道里與他們對峙的怪物十分相似。

  葉汲渾身迸發出極度陰森恐怖的氣息,透亮的光弧一閃,怪物當空飛起將牆體砸出一道深且長的裂紋。他又上前一步,步蕨按住他的手,力氣輕得像片浮鴻:“她沒有惡意的。”

  “是嗎?”

  隨著血液流失步蕨的身體機能變得遲鈍而緩慢,可他的神智卻始終保持清晰,葉汲的聲音讓他發現他整個人處於一種相當不正常的狀態。再繼續下去,會發生什麼誰也難以預料:“葉汲。”

  “別說話,沒幾口血給你吐了。”葉汲輕聲說,“看得我心疼。”

  “……”步蕨扶額,果然是不正常。

  被一鞭抽在牆上的怪物似乎也感受到葉汲釋放的威壓,縮在牆角不敢再貿然向前,過了片刻,它緩緩抬起頭,露出似人非人的臉龐,蜷曲的爪子磕磕絆絆在地板上艱難地划過,歪七扭八,勉強能認出來——“我帶你們去黃泉眼。”

  第二十章

  換成任何一個普通人,心臟破了個窟窿早死了千八百遍了。而步蕨破損的心臟仍然頑強地帶起微弱的脈搏,有如一顆埋在冰天雪地里的火種,始終不曾泯滅。

  大概是看他沒有立即狗帶,葉汲凍結的眉眼消融少許,看他竟然還打算彎腰去撿地上的骨笛,一臉黑線地快他一步踢起骨笛往腰後一別,不耐煩地斥責他:“你省省力氣行不行,就一破笛子,想要明兒哥給你鑿上十個八個,一周連著吹不帶重樣的!”

  “……”步蕨和他簡直沒有辦法說道理,爭又爭不過只好暫時妥協,咳了一嗓眼血沫,“走吧。”

  葉汲挑了下眉,卻什麼也沒說,將昏迷不醒的莊勉撥弄到莊勤身邊,讓兩倒霉兄弟並排躺在一處,指了指萎靡在角落裡的活鬼,冷冷地說:“帶路。”

  活鬼畏懼地避開他二人,變了形的四肢沿著牆角緩慢地爬向破開的大門。填滿樓道的鬼魂在許瀾庭消失時就一個接著一個無聲地退入黑暗中,葉汲也沒有為難它們,還順手燒了張金錢紙召請陰差,將他們送入地府。但看眼下這情況,出了這麼大亂子還沒個動靜,葉汲疑惑不已:“蔣子文不會被手下的小弟做掉了吧?”

  步蕨分析:“陰差也是亡魂,會受五方鬼笛影響,沒被許瀾庭引誘過來幹掉我們就不錯了。”

  “也是。”葉汲點點頭,馬上又安慰他,“就算蔣子文本人來了也不用怕,哥一個能打十個。”

  步蕨冷靜而委婉地指出:“從排行來看,我應該比你大一些年歲。”一口一個哥的,不太合適吧……

  葉汲的臉皮尺度從來都在不斷挑戰新高度,趁人之危在步蕨年輕的臉龐上揩了一把油:“許瀾庭那小畜生真不是東西,明明捅的心怎麼把你腦子也捅壞了呢。”他神奇地夾出步蕨的身份證晃了一晃,“看看,步小蕨同志你可是個實實在在的90後啊。”

  步蕨果斷地閉嘴保留體力,和他浪費口水根本就是一個錯誤地決定。

  小區里一片死寂,不遠處馬路上的點點燈火氤氳得像隔在另外一個世界裡。許瀾庭用陰氣連成結界,只有鬼魂才能進出,用不了多久連留在這裡的活人都會在不知不覺間死去。

  走到一層,活鬼龐大的身軀艱難地拐了個彎,停在樓梯下方一處不起眼的角門旁。角門是鐵質的,三四米遠外就能感受到門內衝擊而出的澎湃陰氣,連活鬼都承受不住向後退縮幾步。

  步蕨深吸一口氣,掙開葉汲的手:“我自己下去就行了。”

  葉汲緊跟一步又抓緊了他:“不可能!”

  步蕨將他的手一寸寸從胳膊上扯下,語氣溫和而不容拒絕:“就算是你也承受不住黃泉眼的煞氣,相信我,我很快就回來。”

  他輕巧地脫離葉汲緊攥的手,與瑟縮在一旁的活鬼擦肩而過,角門拉開一條縫,渾濁的陰氣才展露出頭角就連同他的背影再度被關回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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