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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時兩人竟是無言。

  過會兒,李承璘起身,要出院門時,江玉樓依舊坐在琴案前,一縷馨香在身邊繚繚娜娜。

  “陳璘。”江玉樓第一次主動叫住了他:“是《楚辭》,扈江離與辟芷兮,紉秋蘭以為佩。所以我叫江離。”

  臨走時,江玉樓只是與李承璘說了這句無關任何的話,可是也不知為什麼,李承璘就是高興。躺在東宮床榻上天亮也沒睡著,第二天又去了梨苑。

  “你可知今夜長安要熱鬧了?”李承璘看起來很興奮。

  江玉樓在作畫,奈何一旁研磨的李承璘一直在聒噪,能靜下心來才怪。

  “今夜是仲秋花燈夜,你可與我同去?”

  江玉樓不語,只是在畫自己的枝條。

  “你可去逛過花燈?”李承璘又道:“夜色甚好,街景喧囂,夏晚是夜星繁天,雖是夜晚,卻亮如白晝,只因那環河滿樹,滿街滿城的花燈整整的亮上一夜,人人相攜結伴,還有那一對對心系相通之人,相約月圓看燈對詩,我們……”

  “不去。”江玉樓不耐煩他的聒噪,落筆點上硃砂,只清清給了兩個字。

  “你不去?”李承璘看他半天:“那我如何去?”

  “隨你。總之我不去。”

  慕容九聽著事情已經發展到這一步,他覺得李承璘該是不會放棄的主兒。

  結果正如他我所料,江玉樓說那晚,是被李承璘硬拉上街市的。

  慕容九問江玉樓當時是否有些惱了?他說他不喜歡人多吵鬧的地方,又是被強行拉去的,自然是惱了。

  可慕容九看見江玉樓說這話時,卻是微微笑著的。於是他也搞不清,江玉樓當時真是惱的?

  那晚李承璘帶著江玉樓走過了長安的長街,人庭喧囂,華燈初上。那是江玉樓第一次逛花燈,每年的中秋都是陪著母親對月悵然,從來不知中秋夜可以這麼熱鬧,人原來可以這麼多。

  李承璘把江玉樓拉到河邊放河燈,似是蓄謀,又將筆給他,要他在燈上寫字。

  江玉樓見旁人在燈上寫了名字,詢問賣燈人才知是為死者祈願,為生者掛心,為自己求緣。

  在李承璘期待的注視中,江玉樓寫了願母靈安。

  李承璘心中一落,不甘心又如何?人家自然要孝字當頭。

  走到前方,只見一樹碩大,墜滿花燈,亮的枝葉煌煌,像極了一盞巨大的燈籠。江玉樓過去看,燈上皆有字箋。

  “這是燈箋。每兩盞燈都有上下半句詩分開掛。”李承璘道,說著就隨手撈來一盞,打開念道:“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

  江玉樓對詩句根本就是隨口便來的習慣,隨即就能對上:“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說完竟真就找到了那寫了下半句的花燈。

  李承璘一怔,然後只是笑而不語,又打開一個燈箋,笑道:“似此星辰非昨夜?”

  江玉樓又要對,卻被人搶了先。

  “與誰執手立中宵!”

  一聽是個女聲,爽快伶俐,當真是不帶半分拖泥帶水。

  李承璘心中失望幾分,看過去,一個女子撥開身旁的花燈,正朝他看過來,她面容姣好,笑意盈盈的看著李承璘:“公子的詩箋,本姑娘對上了。待我找到那隻花燈來!”

  江玉樓看了看李承璘,有些不懂,便問李承璘:“對上了又如何?”

  李承璘笑了笑,牽了江玉樓的手,又不懷好意的再笑笑:“你知道為何明明是一句詩,卻要分別掛在兩盞燈上麼?”

  江玉樓不防自己的手被抓住,一縮手就要抽出來,李承璘卻抓的更緊,笑里依舊不懷好意,直盯著江玉樓道:“因為如此還能對上來的,就該是一對兒,就得要在一起。”

  江玉樓一怔,愣愣的看著李承璘,李承璘見他愣了,正想趁機再進一步動作,比如擁他入懷……不想良辰美景不虛設,只恨有人插足。

  方才那毫不拖泥帶水的女子已經一眼找出那隻花燈,沖李承璘就過來了。

  江玉樓才反應過來,回神就要掙開李承璘的手,李承璘卻抓緊江玉樓的手,拉著就跑。

  江玉樓在後面道:“你拉著我跑做什麼?”

  李承璘笑道:“不拉著你跑,等那女子纏上來就完了!”

  江玉樓掙他,惱道:“放開。”

  李承璘推開人群,還是拉著他跑,手也是抓的更緊,邊跑邊高聲笑道:“那女子對的好,似此星辰非昨夜,與誰執手立中宵?自當與君執手立中宵!”

  那一晚的長安,花燈如晝,映河星火。

  身後的江玉樓,眼底眉梢,竟也有了一分笑意,眼底的清寒,似乎也不再是那麼清清冷冷。

  ☆、第十一章 劫入賊窩

  算起來,今天是第七日了,即使是白天,慕容九也將房間門窗關緊,這樣陽光進不來,以便江玉樓隨時出現。家中二老發現這獨苗又開始神神怪怪,大概又要請法師來準備一場法事了。

  於是慕容九不得不誆謊稱自覺腹無詩文,預備閉關苦讀,懸樑刺股已備來年科考。

  二老欣慰涕零,撤了院中房外的些許下人,不許閒雜叨擾。

  自上次被罰抄詩百首,留財每每入少爺的房門,便有了敲門的習慣,然而現在,他敲門也進不來,少爺是閂門。

  今日有些陰天不雨,江玉樓想讓慕容九帶他出去走走。他說陽光若是太好,即使是在傘下罩著,在外面待久了也會難受,像今天這樣陰雲天出去正好。

  慕容九便帶了他往玉湖邊釣魚。

  江玉樓在慕容九傘下左邊,眼睛蒙蒙的看著前方,不知在想什麼?慕容九見他這兩次來,魂影愈見稀薄,心中隱隱擔心。

  湖邊樹影斑駁,落落散了一水面,雖是夏季,卻是清清澈澈的平靜。慕容九說想起江玉樓以前問過李承璘一句話,他問他,如有將來,是否會與他一葉薄舟共看江風,斜風細雨也不歸?

  “他當時如何回你?”慕容九問他。

  江玉樓不答此問。只說:“九公子可否帶我往湖中一游,今生做人做鬼,還真沒一葉扁舟過。”

  他這一言,難免令慕容九心中替他淒涼,於是立刻就雇了船家過來。慕容九便撐著傘,帶著他坐在平船上泛湖觀景,烏青的天陰到一半便絮絮的飄起小雨。

  一江雨幕朦朧,青灰云云。

  慕容九看見江玉樓坐在身旁,眼睛依舊蒙蒙的看著湖風斜雨,第一次見他笑的有些幸福,斜風細雨不須歸。

  不知前世的李承璘是否答應過他一生斜風細雨,但至少,在他這一生要去輪迴之前,算是真正的斜風細雨過。

  要說李承璘糾纏江玉樓有什麼坎坷,那便是江玉樓的不冷不熱不搭不理。要說有什麼算得上是驚心動魄的劫數,就是那次南山一劫。

  自燈夜之後,李承璘越發得寸進尺,他言江公子整日閉苑幽居,於修身不益,非隔三差五拉著江玉樓出苑去晃蕩。江玉樓有時確實是惱著不願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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