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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方像是沒有聽見她說話。

  “要麼你讓開,要麼給你老闆打電話,要麼、我從窗台跳下去,控告你謀殺。”

  她沒抱太大希望,只是賭一把人命關天,或著弄出點動靜來引起注意也好,至少能搞清楚如今自己處於什麼狀況。

  殭屍臉表情有了一點變化,他看了一眼蘇葉,猶豫了一會兒,繼續站得筆直。

  蘇葉搬了椅子爬上窗台,殭屍臉視線落在別處,沒打算看她演戲。這下騎虎難下了。

  雜亂的腳步聲傳來,殭屍臉退到一邊,周浦深出現在門口。蘇葉忘了從椅子上下來,就站在上頭愣怔地看著他。

  “我在隔壁病房,”他走過來,“你以命相挾——但在這裡,人命並不值錢。”

  蘇葉當然觀察過高度和土壤,死不了,事實上她壓根就不會往下跳。

  “我只不過說了一些事實,就要如此待遇?”

  “事實?”他看她的眼神,像是看一隻跳樑小丑,“什麼事實?”

  蘇葉破罐子破摔,“詐捐。”

  周浦深嘴角勾起一點幅度,“下來。”

  他捉住了她的手腕一拉,撐著她平穩落地。蘇葉微怔,他的手溫熱,聲音仿佛也帶了些溫度。

  “青蒿素已經送到阿利茄,你的學生已經得到救治。”周浦深放開她的手,“你呆在這裡,就是條件。”

  說完提步離開,再次留給蘇葉一個挺拔的背影。

  她一夜無眠,難以消化這奇葩的經歷。不知周浦深的意圖,也不知道何時能離開。

  在這倒是什麼都不缺,如果忽略被監視的本質,生活甚至算舒適。護士切瑞還常來陪她聊天,兩天下來已經熟識。

  第三天的時候換了一次藥。

  蘇葉拽著她的手,“切瑞,你可不可以想辦法讓我走?”

  “哈尼,這個問題你問過很多遍了,我的答案還是一樣,”切瑞表情為難,“我想周先生是為你好,住在宿舍你的傷口大概會感染。”

  素不相識並且她對他指手劃腳,他怎可能為她好,“謝謝你的安慰,但我想同情心這個東西他沒有。”

  房間門毫無預料地被推開,切瑞慌忙出去了,周浦深走進來,坐在蘇葉旁邊,她兩日來尋他不得,這下雖如坐針氈,也還是率先打破沉默,“我什麼時候可以出去?”

  周浦深挑眉,稱呼都省了?他翻著她這兩日看的書,良久才開口,“現在。”

  蘇葉一怔,等了太久的消息突然到來,反而失去了激動的本能。

  周浦深往外走,“需要收拾麼?”語氣不耐。

  她哪裡有什麼要收拾,蹭地一下就站起來,跟在他身後。

  坐在他車上她仍舊覺得緊繃,偏頭看著街景。車子停穩,司機下來開門,蘇葉才發現不是拉各斯大學,而是商業中心,RC集團非洲分部就設在這裡。

  大概沒有人能完整敘述RC集團,周浦深的父親周憲創立公司的時候,RC只是個珠寶公司,後來逐漸涉及石油、礦產,延展到基建、航空等等,總部位於中國香港,奈及利亞是根據地之一。

  周浦深之鐵血不是浪得虛名。RC到他手裡才成長為讓人聞風喪膽的集團。

  與其他資本家喜歡安全的投資環境不同,他總是在一國內亂或危機時進入該國,給他看重的一方勢力提供軍火和資金援助,危機過後他便是座上之賓。開發資源、投資基建一切好商量。

  而石油基建都是大買賣,動輒一個小國的年財政收入。在奈及利亞,財政收入三分之二來源於石油出口,那麼掌控著大部石油的RC,就是半個奈及利亞。

  成功取決于敏銳的洞察力,正確判斷最後贏家是誰,若輸則全盤借輸。

  周浦深就是如此,贏了一場場豪賭。

  蘇葉抬頭看了一眼,RC的棕金色旗幟飄揚在拉各斯最高樓的上方,俯瞰整座城市。

  他下了車,她隔著車頂對他說:“周先生,我先走了。”

  周浦深像是聽了一個笑話,“是什麼讓你誤會,你現在可以走了?”

  第3章插pter3

  蘇葉的表情很有意思,眼睛微瞪,只一瞬又收回去,眉頭微皺著,不言不語。

  她總是極力掩飾類似於緊張、害怕的情緒。旁人或許真的以為她鎮定自若。

  周浦深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便往樓里走。蘇葉看著他的背影,覺得脊背發涼。

  一個憨態可掬的男人從樓里出來,跑到蘇葉面前,“蘇小姐,我是RC非洲部的市場經理劉建飆,大家都叫我老肥,先生讓我帶你去藥品市場。”

  “藥品市場?”

  “黑市。”

  蘇葉微訝,但此時她比較關心她的人身自由問題,“然後我可以回學校了嗎?”

  “為什麼不可以?之後你去哪裡,我都管送。”

  周浦深那句話讓她著實嚇到,轉眼就柳暗花明了。莫不是他同她開了一個玩笑?可是這個詞,和他怎麼想怎麼不搭。

  老肥招呼她上了車。

  車子七拐八拐終於停穩,蘇葉下了車,驚訝於熙攘的人聲和擁擠的攤點,這與她想像中的黑市大相逕庭。

  這分明是貧民窟的晚市,此時下午五點,是正熱鬧的時候。

  老肥帶她到一水果攤前,用約魯巴語和老闆交談。老闆點點頭,帶二人穿過果攤,推開一扇門,進入院子裡,然後便折返了。

  老肥示意她往邊上看。

  角落裡堆著好幾個大箱子,底部被雨水侵蝕已經破破爛爛,但箱子中央,“RC救援”中英文字樣清晰可見。

  蘇葉走近了查看,箱子是空的,只殘存一些防震泡沫。

  這時候一個穿著白大褂的黑人走過來同老肥交談,說了什麼蘇葉聽不懂,但黑人的表情越來越差,最後蘇葉和老肥被他轟了出來。

  再路過果攤,老闆眼睛都沒抬,像是不認識他們的模樣。

  一上車,老肥問蘇葉:“知道剛才那是哪嗎?”

  搖頭。

  老肥嘆口氣,“阿利茄醫院的後院。”

  “怎麼可能?”

  “沒什麼不可能,等會兒你看。”老肥開了車窗示意她注意窗外。

  車子拐了個彎,果真就看到了阿利茄醫院的大門。“只不過這個後院,隔著太平間,一般人不能到那裡去。”

  “那既然收到了RC的藥,為什麼不給病患開?”

  “非洲這邊腐敗蘇小姐應該有所耳聞,物資不是你捐了人就照單全收,還得遞到嘴邊才行。中國政府也時常援助,物資不是被賣到黑市,就是被扣在海關,還得花錢打點,才能順利發下去。

  RC也一樣,每年都是如此,等這些人吃夠了黑錢,再花錢打點讓政府去管,物資就出來了,發下去以後雙方相安無事。”

  老肥剛才應該是扮作買黑藥的人,假裝價格談不攏被轟出來,只為了讓她眼見為實,“這麼明目張胆沒人管嗎?”

  “都是約定俗成的規矩了,官商勾結,官官相護。”

  “那為什麼還捐?”

  “捐了一百塊,總有二十塊能發到貧民手裡,不捐,貧民不僅什麼都拿不到,還可能負擔這八十塊,你說,捐是不捐?”

  蘇葉沉默了。看著窗外凌亂骯髒的街道,赤腳奔跑的孩童,心下情緒她自己也無法描述。

  她從頭徹尾誤會了周浦深。

  回到寢室蘇葉就把自己扔到床上,盯著熟悉的天花板,感覺有些不真實。比預料更早地接觸了周浦深,意外的重逢,糙率地招惹,過程不順利,結果不如意。

  好在他確實已經不記得她了。

  “我以為你被黑鬼捉走了。”安娜推開門。

  蘇葉緩緩睜開眼,坐了起來。

  安娜是蘇葉的室友,香港女孩,是一名防愛滋病宣傳志願者。相處一個月,還是說不上熟稔。蘇葉本就不是熱情的人,安娜待人更是冷淡,一起吃過三兩次飯,交流卻不多。

  安娜把一袋水果扔桌上,“路上有個留學生送我的,我不愛吃,便宜你了。”

  “謝謝。”她蹩腳的港普還挺悅耳。

  “忘了告訴你,我們準備有一個新室友了,也是個長期志願者。你不在的時候管理員通知我的。”

  蘇葉無所謂,她住慣了寄宿制學校,“人多輪值輕鬆些。”

  安娜翻了個白眼,“這可不一定,那個女孩嬌氣得很,她不認識,她爸你肯定不陌生。”

  “你打聽過了?”

  安娜躺在床上玩起了手機,“懶得說了,這幾天就來了,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蘇葉看著她的手機,才想起來自己的手機落在了病房裡。夜色已微垂,那所醫院不算近,去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得回來。

  正糾結,寢室的座機響了,安娜看了一眼,“你接吧,我昨天告訴管理員你失蹤了。”

  蘇葉打好腹稿解釋自己好幾天夜不歸宿,拿起電話。對面卻不是管理員。

  公式化的男聲,詢問:“我找蘇小姐。”

  “我就是。”

  “您手機在我這,您明天是否有空過來拿一下,地址RC大樓。”

  末了還未等蘇葉回應,那邊話筒被轉移,然後沉厚的聲音傳來,“在校門口等著。”

  語言變成了中文,說完便掛斷了。是周浦深。

  蘇葉站在校門口醒目的位置等。

  黑色商務車駛近時,蘇葉瞧著車牌,皺了眉——前幾日和她一起堵在路上那輛豪車。

  西裝革履的男人下車來,頗俊秀的東方面孔,鼻樑上架著一副金絲眼鏡,眉眼柔和,溫文爾雅。

  “蘇小姐?”字正腔圓的中文。

  “是我。”

  “我是凌數,周先生吩咐我來接您。”

  握手時蘇葉注意到他中指上書寫繭突出,文化人。

  “接我?”這不在蘇葉預料之內,“我的手機……”

  凌數在車上時就打量蘇葉。身材高挑,烏黑長髮高高束起,頸線優美。氣質和裝扮一樣淡淡的,在人群中卻極出挑。

  近了看,五官精緻,自然大氣。相貌這東西從來蘿蔔青菜各所愛,而蘇葉屬於挑不出毛病的類型。就好似現在,她裝扮清純,你也分明可以想像出她卷大波浪穿高跟鞋火辣的樣子。

  她那雙眼睛,澄澈乾淨,卻似乎有什麼東西深藏眼底,引人探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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