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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葉趕到診室門口,剛抱住Hope,後背便挨了瘋男人一棍子。

  瘋男人沒什麼攻擊目標,一路揮舞嚎啕朝門口去。幾名醫生姍姍來遲,圍在邊上躍躍欲試,卻始終不敢上前。何陸北在嘗試用中文安撫他的情緒。

  她的痛感來得後知後覺,腿腳無力也是瞬間的事。

  插rity趴在她身邊,不知所措,Hope呼喊診室里的醫生,但黑人醫生並不是那麼敬業,還躲在裡面不敢吱聲。

  瘋男人呼喊的話終於可以分辨,或許別人聽不出來,蘇葉卻聽的真切。

  字正腔圓的中文,北京口音。

  “周浦深!丫的出來!周浦深!”

  這個名字,於她而言,同樣深入骨髓

  語氣狠戾癲狂,大腦紊亂中只記得這個名字,是多大仇多大怨。

  卻有一瞬,喧嚷聲都消弭了,咔嗒咔嗒的腳步聲尤其清晰。瘋男人也停止了嘶嚎,走廊里靜了下來。

  蘇葉循著眾人的視線,看到了幾雙皮鞋。工藝精湛,皮質鋥亮,與周圍的膠皮涼鞋對比鮮明。

  為首的人,腳步穩健,不疾不徐,往上是裹在西裝褲里的長腿,妥帖的西裝系一顆扣子,領帶打著工整的溫莎結。

  再往上,四目相對猝不及防。

  他的眼窩深邃,眼瞳似鷹,微微眯著,銳利的勁兒似乎一眼穿透所有。劍眉蹙著像是不耐。轉瞬間他便移開視線,吩咐著身後的人,“把他帶走。”

  兩個下屬上前,一人轉移瘋男人的注意力,另一人從下方抽走他的拐杖,眼疾手快反手便將人制服。醫生忙上前注射鎮靜劑,男人眼神渙散緩緩癱倒。然後便被抬到擔架上。

  原本打了死結的局面,輕鬆快速的解決了。

  何陸北拽著擔架,“他是我們醫院的病人,你們不能帶走他。”

  他的眼神對著周浦深,周浦深瞥他一眼,並不答話。

  下屬回復何陸北,“首先他是我們RC集團的員工,非常抱歉。”措辭十分恭敬,語氣卻不見得,話音未落就已經將人抬走。

  周浦深向著蘇葉的方向,腳步慢慢逼近。

  她別過頭,視線隨意落在某處,沒有焦距。

  他在她跟前停住腳步,頓了好一會兒,插rity的抽泣聲停了,她扯了扯蘇葉的袖口,湊到她耳邊,“老師,一個英俊的男人在看著你。”

  聲音在抖。

  蘇葉已經能夠想像周浦深由內而外散發的戾氣,一如從前。

  她抬頭的同時,周浦深微微彎腰,朝她伸出手——修長的手指,清晰的骨節,小麥色的肌理。

  還有食指上淺淺的疤痕,就在她眼皮底下。像是特意展示給她去留意。

  不會,蘇葉想,十年過去,她更名換姓,容貌不再稚嫩,他不會記得她。

  她猶疑,沒有回握,周浦深便也不堅持,收回手,姿態優雅,毫不尷尬。他的下屬站在他身後小聲詢問他是否要立刻離開。

  周浦深起身,瞥了一眼還趴在地上的蘇葉,轉身往外走,走了兩步又頓住,吩咐身後的人,“把她也帶上。”

  第2章插pter2

  蘇葉看兩個下屬的眼神,確認他口中的“她”,是指自己。

  那兩張看起來完全沒有差別的東方面孔,面無表情,站著一動不動像極了殭屍,健碩的肌肉隱藏在挺括的西裝下,力量感駭人。

  蘇葉被抬到擔架上,“你要對我做什麼?”她問。

  不同於何陸北的憤慨,她的語氣無波無瀾,像在詢問天氣。

  周浦深不發話,殭屍臉的動作便沒停,就要往外走。何陸北忍無可忍,直接從擔架上抱起蘇葉,氣勢洶洶,“她可不是你們RC的員工,光天化日的這是要做什麼!”

  他這一抱動作太急,扯到了傷口,蘇葉低呼一聲。

  周浦深瞥一眼她的眉頭,“還愣著幹什麼?”

  殭屍臉聞言,趁何陸北不察,輕擊他的手肘處,他手臂一麻,殭屍臉順手就接過了蘇葉。

  蘇葉的傷口第三次扯到。傷口裂開了又凝血,粘著衣服,難受得緊。

  車門敞開著就停在樓門口,周浦深已經坐在裡頭,身子隱在暗處,蘇葉只能看見他的腿。

  何陸北一路講著同胞情誼,卻無法撼動殭屍臉,蘇葉沖他點點頭讓他放心,她直覺不會有事。

  何陸北還是覺得蹊蹺,已經準備報警,卻看到白人醫院的約翰醫生站在車邊。

  “John,你怎麼在這?”

  “周先生讓我在這,再等一位病人,我想就是這位小姐。”

  何陸北微訝,蘇葉同樣。她看了一眼車子裡的人,他的手指在膝上有一下沒一下地輕叩著。

  “我想你這裡的情況不太好,你處理一下,我先帶病人離開。”

  何陸北深深地看了蘇葉一眼,放了手。

  蘇葉傷在背部,便只能趴著,姿勢微妙。

  前排的周浦深與約翰聊著瘋男人的病情,那男人竟是RC的高級工程師,手下管著不少項目,患了腦虐發現得晚,現在病情不樂觀,申請回國沒被准許。

  “治好,實在不行,就安頓好。”末了,周浦深給那個男人下了判決書。

  資本家可真能壓榨,都這樣了還扣在這。蘇葉想。

  他對同胞真沒同情心,把她帶去治療大概與同胞情無關。她現在有些不確定,自己能否與他把藥品捐贈的事談下來。他惜字如金,她能不能和他說上一字半句都是個問題。

  車廂陷入靜默,這是她搭話的好時機。話在喉頭卻又思索——如何稱呼他?

  周總,周先生?或者,周浦深,你還記不記得我?

  “她怎麼樣?”他問約翰。

  竟還記得后座有個人。

  “意識很清晰,應該只是外傷,具體還要系統檢查後再作判斷。”

  意識很清晰?周浦深轉過頭。確實,她漂亮的眼睛仍舊炯炯有神。

  蘇葉對他的注視毫無防備,“周先生……”姿勢真是尷尬。

  周先生?周浦深微不可察地皺眉,轉過身去。

  “嗯。”他答。

  路程不算近,靜謐的氛圍讓蘇葉感覺度秒如年,終究還是到了。

  白人醫院與當地醫院有著雲泥之別,無論硬體還是軟體。

  蘇葉原以為周浦深將人送到就會折返,但是他就坐在診室里,與她隔著一扇醫用屏風,她脫衣服悉率聲他都能聽見。

  於是她儘量謹慎。但是還是扯到了衣服和傷口粘連的地方,呻吟聲不自禁溢出,自己都嚇了一跳。

  “不是說傷得不重麼?”周浦深問約翰,聲音沉厚,蘇葉動作一滯。

  她的傷確實只是皮外傷,先是被牆磚砸出血,又被拐杖二次傷害,之後傷口反覆撕扯,血肉模糊的樣子看起來嚴重些罷了。所幸沒有傷到筋骨,fèng了幾針,需要打消炎針。

  出診室的時候發現周浦深已經不在,護士把她推進病房打點滴。她也不知是該輕鬆還是遺憾。

  護士剛走,殭屍臉推開了門,又出去了,周浦深出現在門口,他徑直走到沙發坐下,拿起桌上的報紙隨手翻看。

  門闔上以後,整個房間裡就只剩下他翻動報紙的聲音。

  他這樣子,頗有等她輸液的架勢,可他有什麼理由等她?蘇葉寧願相信他是純粹想看這份報紙。

  大概是她瞧他的時間太長,他稍微偏頭看過來。

  示意她可以說話了,蘇葉是這麼理解的。

  “周先生,冒昧問個問題。”

  “如果覺得冒昧,就不要問。”

  “……”完全不能正常對話,他這樣的人定是難覓知交,“有關RC集團的信譽,我想您需要知道。”

  周浦深挑眉,示意她繼續。

  “RC集團允諾雨季前捐贈一批抗瘧藥物給當地醫院。”

  周浦深輕輕點頭。

  “那後續您了解嗎?阿利茄醫院就從未收到過RC捐贈的藥品,不知道這中間出了什麼問題?”

  他放下報紙,“你想說什麼?”

  蘇葉只想要個解決方案,所以說得委婉不想這麼捅破。被發現放大炮,他難道不是送批藥品過去堵她的嘴麼?抑或是打電話問問,高層不知情也正常,便推卸過去了。

  問她想說什麼,幾個意思?她當然不會以為他沒聽懂。

  “許多醫院因為有捐贈就減少儲備,現在瘧疾猖狂,這問題可大可小,RC處理不好可能會引起公憤,”她看看敞亮的病房,“畢竟來得起這種醫院的人,不多。”

  她臉頰微紅,頭髮凌亂,搭配她正經的表情,有些滑稽。不過,倒是少有人敢這麼直視他。

  “對RC來說,這些藥品算不上大開支,有心無心罷了,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企業信譽在哪裡都一樣重要,大概不用我說。”

  周浦深還是那副表情,看不出他什麼想法。蘇葉靠著數點滴平復心跳。她險些忘記,眼前這個人,動輒天翻地覆。

  她的眼睛卻一動不動,鎮靜非常。

  “蘇老師,”周浦深踱步到病床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好膽子。”

  好膽子,可不,虎口拔牙勇氣可嘉,但她的好膽子打著顫。

  周浦深臨走前說:“在這好好養傷。”

  蘇葉訝然,他不答覆她的質問,也沒有預期的暴風雨,如果忽略語氣,內容算得上親切。

  藥水滴完護士來給她取針。

  “我的病歷單給我吧,我在住處附近的醫院換藥比較方便。”

  護士挑著眉,“親愛的,這恐怕不行。”眼睛示意門口。她收拾好東西便出去了,開門的時候,蘇葉看見了外頭站得筆直的殭屍臉。

  一個森然可怖的想法一閃而過。

  她快步走過去開門,“麻煩讓一下。”

  殭屍臉把門堵得嚴嚴實實的,向她鞠了一躬,重新保持筆挺的站姿。

  “我要離開,讓一下。”邊說邊推搡著,但是顯然絲毫沒有作用。

  幾個意思,軟禁,綁架?只因為她問了一個“冒昧”的問題?

  他的話她聽錯了重點,重點不是好好養傷,而是在這養。

  蘇葉回到床上躺著,悔不當初。她終究不該如此糙率地招惹他。手機在身邊,可供聯繫的人卻沒有誰能解決她的困境。

  忽然想起他對她的稱呼,蘇葉睜開眼。

  他叫她蘇老師。她確定沒有人在他面前稱呼過她的名字,更遑論職業。

  蘇葉重新拉開門,“我要與你們老闆通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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