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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是熱熱鬧鬧的嗩吶曲子, 用葉子吹就不大行了,時高時低的音調吹得斷斷續續, 偶爾還加上一兩個刺耳的破音。

  秦嫣聽得差點斷氣, 最後實在撐不住了, 叫停了正在梳頭的姚黃,挽著長發走到窗邊, 捂著發悶的心口質問他,「我一大早怎麼得罪你了, 跑到我院子裡吹這種喪心病狂的曲子給我聽。」

  陸泓放下手裡的窄葉子,彎著眼對著屋裡的人笑, 「我也想問同樣的問題。好端端的,我一大早怎麼得罪你了, 剛過來就叫我滾。」

  秦嫣難得被他噎了一下, 想起昨夜那個糟心的夢境,心頭十萬匹草泥馬奔騰而過。

  她其實也清楚,夢境中回憶起的,是並沒有真正發生的原著中的情節;夢裡的那個陸大反派,和眼前活生生對著她笑的這個, 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 。

  一大早把面前這個罵得狗血淋頭,是在遷怒。

  「行了行了,是我起床氣太大。」

  她避過這個倒霉話題,斜睨了一眼面前緋衣金鉤帶的俊俏少年,「——但我看你袖口衣襟都沾了灰,一看就知道是翻牆過來的。你先老實交代,一大早的跑過來做什麼。說不出來原因,信不信我叫魏紫拿大掃帚把你打出去。」

  陸泓滿不在乎地伸手拍了拍自己衣襟袖口的灰塵,帶著笑扔了葉子,「別喊那位小姑奶奶,我同你說。」

  他的手肘撐著窗欞木沿湊近了些,刻意壓低了嗓音,手指壓在唇上。

  「噓,聽我說——」

  他們平日裡經常這樣附耳說悄悄話,今天秦嫣的反應卻不同尋常,陸泓湊過來才說了幾個字,唇邊溫熱的氣息吹到耳朵上,她被突然驚到似的,整個人猛地往後一縮,捂著耳朵連著倒退了兩步。

  陸泓一愣,撐著窗欞的動作沒動,低頭看看窗邊空出的兩尺空隙,又瞄了眼秦嫣。

  秦嫣知道壞事了。

  夜裡那個糟心的夢,給她的衝擊太大了。

  以至於跟現實混淆,對著眼前這個熟悉的陸六,她都心臟狂跳,忍不住想躲。

  秦嫣安慰自己說『應激反應』,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拍了拍自己的衣擺,又幾步走回去窗邊,「剛才掉了好大一隻蟲子,你竟沒看見?」

  陸泓的視線往她衣擺上掃了一眼,又盯了眼她隱約發紅的耳垂,若有所悟,伸手拍了拍窗欞,「好像是有一隻?」

  兩個人裝模作樣開窗關窗找了半天蟲子,秦嫣漸漸冷靜下來了,催著問道,「把話說完,一大早的你到底來幹什麼。」

  陸泓這次規規矩矩地趴在窗戶上,「剛才早起正要出門的時候,我得了個大消息。事關重大,只好趕緊過來了。」

  「大消息?」秦嫣的眼神充滿了懷疑,「跟我家有關係?——我們秦家又被人彈劾了?」

  她回想起昨天家門口的倒霉事,」莫非跟昨天大門口撞石獅子的那倆貨有關係?」

  陸泓笑了起來:「昨天那兩位仁兄,現在好好地蹲在大牢里吃牢飯呢。莫要多心。」

  此時,東邊的日頭已經升到了院子圍牆上方,金色的陽光揮灑下來。

  他單手撐著窗欞,愉悅地望著東邊天機的朝霞, 「我得了消息,杜家今早來退婚了。」

  ……

  秦家小姐『金石之命』的傳聞越傳越邪乎,杜安純自己早就撐不住了。

  他之所以硬撐著連提了三次親,純粹是因為杜尚書和秦相是幾十年交情的老兄弟。

  他敢抗命不來秦府,他爹就敢打斷他的腿。

  但杜家畢竟只有兩個嫡子。小兒子是杜夫人的心頭肉。

  昨晚杜安純在大街上第四次出了事,好端端牽著馬在大街上走,走著走著,向來溫馴的母馬突然發了瘋,牽著韁繩的杜安純被驚馬甩到了路邊,親隨小廝們及時趕了過去,大呼小叫地把二公子抬回了家門。

  事情太邪門,沿路圍觀的百姓們議論紛紛,賭坊里開出了『杜二公子能不能安穩活到明年』的盤口。

  杜家撐不住了。

  總不能為了迎娶老友的女兒做媳婦兒,反倒賠上自家兒子的性命吧。

  杜尚書夫婦憂心忡忡地商議了整夜,咬牙決定退婚,但實在沒臉面親自登門說這事,便商議著托人代他們去秦府說項。

  退婚這事吧,其實不算急事,按理說可以慢慢來,但杜府急得很。

  昨晚看到自家小兒子又被人扛著抬回來,杜夫人已經快瘋了。秦家千金的命太硬,若不儘早退婚,誰知道小兒子能不能活到下個月。

  杜尚書連夜找了一位人品貴重又在朝中素有威望的適合人選,恭恭敬敬送上厚禮,賠上老臉,只求此事能夠妥善了結。

  說是退婚,其實並沒有過定,只是小時候口頭承諾的娃娃親,並互換了信物而已。

  當年在太虛道觀的後山,兩家夫人借著打平安醮的名義見了面,杜夫人送出了一塊杜安純從小貼身佩戴的蓮花玉佩;秦夫人送出了秦嫣隨身帶著的八寶藥材香囊。

  所以今日一大早,杜家托人帶著當年的香囊信物登門,秦相看了一眼,便明白了。

  女家主動退婚和男家上門退婚的含義大不相同,秦相感覺糟心之極。

  偏偏杜家托的那人不是旁人,乃是與秦相併駕齊驅的當朝左相,清流文官領袖,程惟遲程相爺。

  秦相憋著心頭一口老血,客客氣氣把人迎進門來,客客氣氣敬茶寒暄,客客氣氣把退還的信物收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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