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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實際的阿爾傑的著作 (註:主要以苦兒發跡為題材)從法國修道院直接來到 華爾街一樣。我相信科恩把 《紫色的土地》里的每句話都象讀羅·格·鄧恩 (註:美國商業信貸問題專家)的報告那樣逐詞領會。” 正是依據這個生活指南,科恩調整了自己的生活。離開普林斯頓時,他 “從大學裡的……倒霉生活中振作起來結了婚”。但是五年之內這場婚姻煙 消雲散,他又回到他現在的情婦身邊。之後,為了逃避她的統治和自己的煩 燥心境,他開始去遙遠的國度追求浪漫生活。 科恩是不現實的。傑克和他那些經歷過戰爭的朋友們不可能選取科恩的 信仰。然而,如果我們把傑克私下的憂傷與科恩公開的痛苦、傑克的自製與 科恩的自我表露加以對比,姑且拋開性機能喪失不談,就會發現傑克並沒有 辦法去度量或控制愛情的局面,即使他誠心地承認它,並採取相應的行動。 在感情深處,傑克和科恩是一樣的。每當傑克極端苦悶或者失眠的時候,他 就盼望布萊特女士在他身邊。而當他和布萊特單獨相處時,他又希望同她一 起到鄉間生活,一起去西班牙,想上她的房間,想把她留在自己的房間裡, 想和她熱烈地接吻和擁抱。為了布萊特,傑克甘願付出一切,每次他和布萊 特在一起時,布萊特的花費都由他支出。傑克曾經一語雙關地總結說: “我 覺得我為任何事情都付出了代價”。在這裡傑克所表現出來的感情並非只是 一個悲愴無能的男人的熱望,從這個意義上講,傑克至多是個受束縛的浪漫 主義者,一個在不可能相愛的局面中保持風度的男人,可是又仿佛與科恩有 著同樣一種潛在的虛弱。 對於巴黎的那些 “天涯淪落人”來說,也是如此。如果我們按照在一個 共同問題面前的忍耐程度去衡量他們的全體,那麼傑克就是一種尺度,誰忍 受得住自己的疾病,誰就與傑克相似類同;誰採取虛偽姿態,或者故意傷害 他人,誰就不及他的楷模。傑克作為寓言角色的意義也就在於此。 布萊特女士也是戰爭的受害者,她曾經在義大利前線當護士。戰爭奪走 了她第一個情人的生命。又把她目前的丈夫在危險的驚懼狀況下送回了家 鄉。那場戰爭如此富有戲劇性。它使傑克及其同代人喪失了男性氣質,卻又 使布萊特這樣的人改變了女性特徵,開始行使男性的酗酒和放縱的特權。 布萊特女士在男孩子氣的短髮上戴著男式氈帽,親昵地稱男人們為 “伙 計”。她還與一幫女同性戀者為伍取樂。在一個男子氣質十分匱乏的環境中, 她感到一種道德和情感上的空虛,她不得不放棄浪漫主義的幻想,選擇了來 去自由的生活方式,充滿自信地與新夥伴並肩而立。布萊特戰後的變化還揭 示這樣一個無情的事實:當男人們不再博得尊敬,女人們把天生的溫情代之 以男性的自由和流動後,嚴肅意義上的愛情是不可能再有了。而布萊特的追 求者科恩根本無法意識到這一點,他仍然相信布萊特是女性化的,因而對男 女溫情抱極嚴肅的態度。他倆初次見面後,他把她形容為“絕對高尚規矩的”, 還差點因為傑克不以為然而打了他;後來,他倆在農村有過短時間的同居, 他依然不信 “這不說明任何問題”。 和尼克·亞當斯一樣,傑克開著燈睡覺,以免在沉思默想中陷入更深的 痛苦。這樣的生活最終是不堪忍受的。他需要一種更為健康的生活。於是, 小說的第二部的活動離開了巴黎而轉向柏古埃的釣魚小溪和潘普倫那的鬥牛 場。 在短篇小說 《大二心河》中,海明威曾經對尼克的釣魚活動作了詳盡的 描寫。尼克把自己的營地看作 “好地方”,在那裡,他可以排除干擾,忘掉

  一切。他整天垂釣,樂在其中。尼克曾經在戰爭中遭受創傷,而他的釣魚活 動可以看作醫治這種創傷的一個組成部份,因為它帶來了健康、快樂、美和 秩序。在 《太陽照樣升起》中的釣魚旅行也是如此,傑克來到了“好地方”, “……我坐在一根刨成方形的木材上,注視著壩內尚未形成瀑布的那潭平靜 的河水。壩腳下,白沫四濺的河水非常深。當我掛魚餌的時候,一條鱒魚向 瀑布竄去,在空中畫出一條同樣美麗的弧線,消失在轟隆隆地奔瀉而下的水 流中。我裝上一個大鉛墜子,把釣絲投入緊靠水壩水閘邊泛著白沫的河水 中”。在那裡,傑克和他的朋友比爾一邊垂釣,一邊輕鬆地談話,其樂無窮。 在這樣的直接歡樂面前,連浪漫的愛情也顯得遜色了: “這時中午剛過,樹 蔭的面積不大,但是我背靠著兩根長在一起的樹,坐著看書。這是艾 ·愛·伍 ·梅 森寫的一本東西,我在看的是一篇奇妙的故事,講到有個男人在阿爾卑斯山 中凍僵了,掉進一條冰川里,就此失蹤了,他的新娘為了看到他的屍體在冰 川堆石里顯露出來,打算等上整整二十四年,在此期間,那個真心愛她的情 人也等待著。當比爾回來的時候,他們還在等著哩。”在這裡,我們可以明 顯地看出,傑克在釣魚活動中更深沉的態度。顯然,傑克釣魚旅行的外在過 程正是他自我治癒的療程。 後來,傑克及其同伴又來到潘普倫那,參加為期七天的聖福明節的狂歡 活動。他們心情歡暢,被跳舞者包圍起來,一邊唱歌,一邊狂飲,隨著成群 的莊稼漢高聲大喊。然而,在這裡最吸引傑克的是一位年輕的西班牙鬥牛士, 他叫皮得羅·羅莫洛,年僅十九歲。 “羅莫洛的鬥牛使人真正動情,因為他 的動作保持絕對洗鍊,每次總是沉著冷靜地讓牛角緊靠身邊擦過去。他不必 強調牛角離他的身子多近。” 皮得羅成了故事中新的焦點,也成了科恩愛情上的勁敵。但是皮得羅無 論在鬥牛中表現出來的機智勇敢,還是在愛情上表現出來的深沉含蓄,都是 令科恩望塵莫及的。在這一點上,傑克看得非常清楚: “那天整個下午,他 把他表演鬥牛的一招一式的地點控制在布萊特座位的面前。他一次也沒有抬 頭看她。這樣他表演得就更出色了,不僅是為了她表演,也是為了他自己。 因為他沒有抬頭用目光探詢對方是否滿意,所以一門心思地為自己而表演, 這給了他力量,然而他這樣做也是為了她。但是並沒有為了她而有損於自己。 那天整個下午他因此而占了上風。”顯然,皮得羅也是一個寓言角色,他堅 守自己的生活法則,他的男子氣慨是件獨立於女人之外的東西。 而科恩為了愛情,寧願當眾吃虧,接受人身侮辱。當 “戰鬥”的機會來 臨時,他也能象真正的遊俠騎士那樣將對手擊敗。在巴斯克人歡度狂歡節的 時候,科恩對麥克·坎貝爾、傑克·巴恩斯以及皮得羅·羅莫洛大打出手, 他在體力上獲得了勝利,而在道德上卻遭到徹底失敗。皮得羅為了捍衛自己 的尊嚴而戰,雖敗猶榮。而科恩卻在精神上被擊碎了,他一直把他的男子氣 概建立在拳擊技術或女人的愛情上,從未放在內在力量的基礎上,而如今到 了既無技術可言又無愛情支撐的時候了。他只能對傑克說:“我感到糟透了。 我結束得一塌糊塗。現在,一切都完了。一切。” 如果說科恩和皮得羅是兩個極端的話,那麼傑克便是他們不幸的中間 體。一方面傑克與皮得羅十分相象,共有一個同樣的法則,都相信男子的尊 嚴有賴於他自己的智慧;另一方面傑克與科恩也有許多微妙的相似之處:在 布萊特面前,科恩把自己下降到一個茫然無措的青年那樣的地位,傑克也被 貶成了一個奴隸般的男妾了。當布萊特要求傑克幫助處理她與皮得羅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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